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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Chapter 10

“我可以的。”钟岩略微大声地作出保证,脸上流露出罕见的兴奋。

“镇上的文具店肯定能买到合适的素描纸,你要想要,我们明天就去买。你的身体这么好看,很适合画全身。”

石漆把所有的碗盘叠到一起,若有所思。

“你以前画过人体吗?”

钟岩想了想。“临摹石膏像算吗?真人还没有。人体模特很贵的,而且我当时年纪小,我爸爸不带我进去。”

“你就让我试一试吧,身体的肌肉线条和脸部很不一样,我好想画一次真人啊。”

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钟岩见石漆端着碗筷要走,又跟着他进了厨房,说出的下一句话似乎是要帮他解除顾虑。

“如果你不想脱光的话,也可以只脱一半。我就当着你的面画,画完立刻把手稿给你,保证不复制第二张。你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有泄露的风险。”

站在一旁的钟岩喋喋不休,石漆忍无可忍,水龙头打开后又关上。“钟岩!”

“嗯?”答应得可真是乖巧啊。

“闭嘴!”石漆重新打开水龙头,开始一只一只地洗碗。

“哈哈哈哈哈。”钟岩实在是没忍住大笑。让你刚刚逗我来着,现在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石漆已经不纠结钟岩何时见过他身材的问题,以免再次惹火烧身。明智地给自己的洗碗小助手,换了一个聊天话题。

“我以为北京人没那么爱喝汤的,但看你倒是很喜欢喝。”

在喝汤这件事上,石漆委实不像个地道的湖北人。湖北人“无汤不成席”,结果这位少年每次都先把里头干的捞出来吃了,汤就这么剩着。

钟岩则不同,她能就着小碗,一碗接一碗地,连喝个两三碗。

“我——”钟岩接过石漆刚洗完的一只盘子,进行下一道她力所能及的工序,用干净的毛巾把盘子擦干。

“不算是北京人吧。我在北京出生,很小的时候就被外公外婆带回了广东。我是在广州长大的,到读书的年纪才又被带去北京。”

那就难怪了,毕竟广东人可是宁可食无菜,也不可食无汤的。

“哇,那你的广东话应该很好吧?是不是粤语原声的电影不看字幕也行?”石漆有些好奇。

“麻麻地。”钟岩说完自己都笑了,又换成普通话。“一般般啦。”

“再说一句听听?”石漆第一次听真人版粤语,刚刚那句不翻译,他真听不懂。

钟岩想了想,说道,“年青人,好得意呀!”

奶里奶气的语调,听上去软乎乎的,还有那么一丝俏皮感。

石漆有被她的语气可爱到,试着猜测话里的意思。“夸我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唔系啦。”原来一个人的自信是可以锻炼出来的,钟岩忍不住先笑了一会,才给他解释。“说你是一个帅气的小可爱。”

石漆面不改色地做收尾工作,将钟岩擦好的碗筷都放进了橱柜。心里想着,不及你可爱之十一。

钟岩在石漆家的日子过得很是舒适惬意,甚至晚上都不再失眠,可是她也明白没有一直在别人家作客的道理。

每天晚上的焦点访谈结束后,惯例是他们的电影日常。石漆在电脑里确认待会儿要看的片子,钟岩突然开口,告诉他自己打算离开云梦了。

彷佛是预料之中会发生的对话,石漆没有太惊讶,他知道自己没有留下她的理由,询问钟岩是不是要回北京。如果是的话,他们明天去镇上的车票代售点,先把火车票买好。

从武汉去北京有一趟直达列车Z38,和他们来时坐的那趟列车Z37车型一样。车票紧俏,最好提前购买。

钟岩把自己的真实打算和盘托出。

她没有打算回北京,她要去的是外公外婆家。舅妈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暑假,她想亲眼见证家里小朋友的诞生。

可她没有从其他城市去广州的经历,不知道该坐火车还是坐飞机。

石漆也没有去过广州,不确定合适的路线。他让钟岩别操心,明天去了镇上就能定下来。不管是飞机还是火车,都得去武汉搭乘。无论机场还是火车站,他都会陪她一块儿,把她送到检票口。

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钟岩稍微松了一口气。

今晚的电影开始了,这是他们在一起看的第十二部电影。名字叫做《随风而逝》,全片用了波斯语对白。

以前放映片头的时候,石漆多多少少都会给她剧透一些重要的电影情节,又或是主角的身份。

这一晚,少年只字未提。钟岩起初的直觉是,他的反常或许跟自己的即将离开有关。

钟岩什么也没做,她也做不了什么。在彼此的缄默中,画面一幕幕展开,少年和少女开始了各自认真的观影。

故事发生在一个偏远的伊朗小镇,村庄朴素又美丽。与其说这部片子的导演在叙事,不如说他在纪实。

节奏缓慢,但镜头流畅,每一帧都像是一幅画,画中的人物和背景浑然天成。

进度条走到一半,钟岩理解了为什么石漆没有给自己剧透。

电影几乎没有故事,找不到因果关系,也看不出情节结构。有的只是一幅幅的原生态画面,被散文式地组合在一起。

电影里的每件事之间似乎都毫无关联。

主角巴扎来到村庄,和当地的小男孩聊天,去村民家借牛奶,关注垂死老人的身体状况,开车去山顶接电话,救了被埋的挖坑人,离开前拍了几张送葬妇女的照片。

钟岩一直在尝试猜测主角的职业和他此行的目的。

电影结束时,她做到了。巴扎是一名冒充工程师的广播记者,被派到这个小镇作报道,试图记录下有关哀悼的当地风俗。

这样,他的一切行为也就有了解释。

最后恍悟的所谓剧情,其实也无关紧要,生和死才是导演关注的话题。

跟主角巴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镇上的所有村民都在从容地活着。晾衣服的主妇,耕作的农民,晒太阳的老人,没有人在期待着什么,大家的生活都不慌不忙。

而只有巴扎,他心有期待,他在期待一位老人的死亡。

期待的东西一直得不到,带给他的是无尽的空虚,而这份空虚使得他内心浮躁,无法从容。

挖坑人被埋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死亡,他拼命地找村民来营救。直至救活,才如释重负。巴扎意识到,原来死亡是这么沉重的一件事情,期待一个生命的消逝是在亵渎死亡。

“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当你闭上眼睛时,这个世界美妙的风景你将永远看不到了。”

巴扎消除了自己的期待,带着美好的祝愿离开,然而最后看到的景象却是老人的葬礼。

就像电影的英文译名TheWindWillCarryUs给人的感觉一样,人类随风而飘,但却未知飞翔的时长,风止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钟岩不知道石漆选这样一部片子的理由。

难道是他察觉出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那年寒假集训,学校里看的最后一部电影就是它。”石漆缓缓开口。

“培训结束,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回家过年,我也是。我爸来车站接的我,告诉我,爷爷不在了。明天是头七,爷爷会正式下葬。”

钟岩没有出声,视线固定在石漆的侧脸上,安静地倾听。

少年转头看向她,眼神交会时,问她“你参加过农村的葬礼吗?”

钟岩摇摇头,她过世的亲人只有自己从未见过的祖父母。

她甚至记不清两位老人具体的过世时间,唯一记得的,就是都发生在小学的寒暑假里。

每年的寒暑假,钟岩都会被送去广州。

不知道是觉得她年纪小不重要,还是觉得祖孙关系生疏,总之父母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长辈过世的消息告知她。

她是在葬礼过去很久之后,才偶然从大人嘴里听说。

家长的考虑其实也没错,起码儿时获知消息的钟岩,的确没什么反应。

不像此刻,她都不认识石爷爷,却能感到石漆谈及老人葬礼时的那份难过。

“我们现在坐着的沙发挪开,就是爷爷的灵柩停放的地方。”石漆顿了顿。“你害怕吗?”

钟岩摇头,她是真的不恐惧遗体,何况还是石漆家人的尸骨。

“摆了整整七天,我是长孙,我是我爷爷最爱的孙子,结果我一个夜都没为他守。”石漆低声说道。

“我的那份守夜都是我爸替的。下棺的那一天凌晨,我捧着他的遗像。旁人都说爷爷显灵了,因为照片的玻璃一直在起雾。但我知道不是,不是爷爷显灵,是我低头在哭,眼泪一直一直滴在玻璃上。”

“石漆——”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钟岩把自己的右手轻轻放在对方的左手手背上,虽然她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但在努力自学。

“你别那么难过了,爷爷看到也会难过的。”

“钟岩,”石漆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捏住四根纤细的手指。“爷爷不会看到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一切的感受都会消失。死亡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除非真的来到眼前,否则不要去轻慢它。”

“人生的意义很简单,就是活着,好好地活着。就像电影里那样,活着才能去看那么美的麦浪,活着才有可能感受到幸福,你明白吗?”

钟岩的手被牢牢地抓着,仿佛要她点头才会松开。

“嗯,我懂。”钟岩郑重地答复石漆。

电影带给她的感悟远不及石漆这番话来得震撼,第一次有人发现她的“秘密”,又小心翼翼地没有说破。

以前的她,的确好多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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