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芊全然从傍晚的伤怀中脱离,手上那叠照片和资料很重要,不仅仅需要她今晚挪出大把时间、费尽曲折地去取,还早已为它们付出了一大笔钱。
半夜躺在床上入睡困难,季如芊闭目拨着算盘。她的年薪不低,却不得不紧巴巴地把每分钱都码好。尽管自己也悄悄调查、翻查资料,但她不是万能的。
钞票可以替她做许多事,穿越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单枪匹马的人只能以它武装自己。
她禁不住惋惜分手时,没从臻园拿走的那些奢侈品包包和首饰了,清高个屁啊!
闻真曾经开玩笑让季如芊投资点钱给他。后来许凡悄悄透漏,她们家也是入了点股的,地方、学校都重点扶持的项目,怎么看都稳赚不赔,不止为支持老陈事业。
季如芊被许凡苦口婆心地劝:“你要两边下注,还年轻得敢想敢拼!”
“没钱。”她无奈说了句真话,除此之外也不想和闻真扯上过多干系。
许凡不能理解季如芊又没高消费,每年领的几十万跑哪去了……何止,许凡要是看到她戴着口罩,鬼鬼祟祟地在与奇奇怪怪的人在暗处碰面,更是无法想象。
月牙被乌云萦绕,像灵巧的小鱼游走于黝黯的深潭,偶尔它银色的尾巴露出水面。
季如芊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她以为自己从来不会怯懦的,过往的人生经历里,升学或工作她都全力以赴,努力得到,或者失败后也尽兴。
可感情不能类比,季如芊决定克制自己。朋友圈关于闻真的业界文章被转载过万,他的世界万物明静、光风霁月。到此为止就好,她有属于她的宿命。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如她所愿,季如芊和闻真再无交集。以前早晨她出门绕护城河岸晨跑锻炼时,偶尔还能遥遥地与他照面打声招呼,如今却再也踪影。
至于工作中,原来没有业务往来时,两人时不时总能相遇;现在伍氏与闻真合作洽谈的关键节点上,不想见面竟也能找借口错开。
经过那么几次老陈或者其他人替他出面,季如芊懂了闻真在躲她。有必要吗?谁整天没正事,光顾着谈情说爱么?!
季如芊除了伍氏的工作,还周末加请假,几次飞去沪城。郁揽风帮她约到了想见的那位投资商,甚至不辞辛苦地赶去露面亲自帮季如芊引荐。
他有自己的图谋,老爷子在家宴上透露,伍家那边有意向推进结亲,据说竟由伍国峻专程提出。
本来只是两家母亲的小打小闹,伍国峻出面便大有不同:圈内都知他行事果决,独断专行,想必家中也能拍板做主。
陆云霜喜上眉梢,郁安平对这项婚事也算满意——毕竟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年;伍家那边唯独伍青泽堪堪单挑大梁,余下的幼女还是个小学生。交换势力,怎样郁家都不吃亏。
伍家与郁家,可谓各有各的烦恼。伍国峻不喜伍青泽的优柔寡断,他想要的是一个对权势倾心、积极进取的儿子,而非留恋男女之情,不成大器。
相反的,郁安平欣慰郁揽风的精明能干,偶尔又畏惧长子的野心过剩;至于陆云霜那边也不是善茬,次子稍显稚嫩,但若这一脉与伍氏交好、得了助益,跟郁揽风的差距将几近于无。
郁安平将兴乾从小作坊一手发展成如今的大集团,深谙驭人之术。作为领导者他乐见下属们蚌埠相争,斗起来、斗得越凶、干劲越足,可现在较劲的是家宅之内……
郁揽风陪着季如芊见朋友,她与那位老投资人林总闭门深谈。他时常搞不懂她,这位林总多年前主做医药投资项目,大大小小的案子下来没赚多少钱,后来便转变方向。
搞投资的人最信运道、命理,林总认定自己发不了医药项目的财,不再涉足。季如芊偏偏点名想结交他,简直南辕北辙。
郁揽风恰巧跟林总相熟,深挖过往,原来十几年前305所改制时,林总作为伍氏的对手参加过两轮竞标。当时若拿下305所,可能如今在君兰医药圈横着走的伍氏便改姓林。
郁揽风猜不出季如芊葫芦里卖什么药,却大抵明白彼此利益一致。
他酒店二层的景观餐厅等她,一根烟快抽完,季如芊才施施然来迟。城市的霓虹铺陈于江面,站在无人的临空处俯瞰这一切,奢华又空旷。
季如芊皱了皱鼻子,正疑惑着环视,发现整个露台被清场独留一桌。她抬眼琢磨着眼前男人的面貌,又与脑海中的闻真对比。自那次闻真告诉她两人关系后,季如芊倒第一次再见郁揽风。
嗯,表兄弟细究能够找到某种相似性,但人与人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郁揽风五官深邃些,而闻真轮廓偏锐利,当然最重要的不同是气质。
比如闻真也喜欢无人打扰,但他绝不会在喧嚣处强求这形式的清净,而是自己寻自己的天地。
郁揽风不知道季如芊的念头,他只留意她目光比往常驻足地久一些。将烟掐灭,起身端着桌上另一侧的鸡尾酒,微微倾身递给季如芊。
她故意拖延时间晚到,显然没打算陪他吃饭。郁揽风早有预料,两人来到扶栏处江景吧台。季如芊背倚台面,似乎对隔岸繁华毫无兴趣。
盛夏季节,随随便便一件无袖连衣裙穿在她身上便如同精挑细选的晚礼服。值此良夜,郁揽风啜饮一口酒液品味,真是适合约会的场景和氛围。
他回身拿过一个袋子递过去,季如芊先将视线投进去,没接。
看盒子是一只女士腕表,这款她大概记得几十万的价格吧。季如芊挑挑眉:“郁总什么意思?不要说你在追我。”
郁揽风将袋子放在她手肘趴着的台面上,迟疑片刻才无奈点了点头。
季如芊突然咯咯笑出声,似乎发生了什么愉悦的事情,落在身旁的男人耳中轻慢而刺耳。她笑到快岔气,才平复自己侧过去造作地跟郁揽风讲:“我如果收了,便只专情于郁总,再看不得其他人。”
郁揽风额头的青筋暴起,她底色其实极残忍,惯用三两句直白的话将人架在那里。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般:“伍青泽即将跟我妹妹订婚,早打得火热,你不必为他守身如玉吧?”
当然!性必须随女人的心意,但并非指性可以很随意。
压力大的时候季如芊想过借助性的方式疏解。从她卧室的窗户甚至可以望到闻真那栋楼矗立在月光里。
毋庸置疑闻真喜欢她,那么只要她稍稍低下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钥匙在她手中。可又是她亲手将那扇门封禁。
满足欲望是很简单的事,但人并非低端动物。“先锋思潮”渲染什么“上完床爽过后拍拍屁股走人”,此类“潇洒”不过是自欺欺人。即便她在美国读书、社会更开放时,季如芊也不认同这种理论。
她学制药,懂基础的生物相关知识,明白激素对身体乃至大脑皮层的影响。季如芊不想留下一堆烂摊子,她怕闻真不可控,更怕自己不可控。
可人跟人怎么能天差地别到如此地步。季如芊有时特别讨厌闻真,如果他像郁揽风这样呢?如果他根本不介意她的流言蜚语迎头直上呢?
季如芊很生气,她生气时话会变少,冷着脸。朱唇轻启,讽刺溢出:“我有洁癖。”
郁揽风颓然,将季如芊莫名其妙撒的气都算在自己头上。他本觉挫败,如果全力以赴追她,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但偏偏他没有自由。郁揽风也面带讥诮,转移话题:“伍青泽对你的感情看来没多深。”
季如芊承认自己的某些阴暗——那天让伍青泽进自己办公室,拿给青雯礼物仅仅是最小缘由。她笃定伍青泽仍怀有一丝旧情,他踟蹰多虑的性子在恋爱中称得上缺点,但相应地处事也比一般人更为柔软,纠结的人必然爱回头。
那天她压着自己的性子,待伍青泽比往日更为温和,似有似无的氛围仿佛回到从前。
季如芊并不愿重修旧好,她只是在搅局。可目前的状况有点失算,伍青泽竟然真的要同郁听雨订婚?!
回想起那时伍青泽几次三番想要推进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季如芊不禁冷笑。原来伍青泽最开始的那点真挚也得打折扣,他不过是“恨娶”,换位恋人照样着急走入婚姻,人尽可妻!
残存的怜悯与珍惜被消磨,也许不对调的音轨混编在一起,怎么融合都是嘈杂。
伍青泽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他甚至有点冤。对于订婚伍青泽一无所知,纯粹是伍国峻自作主张,看儿子自那日从厂区回来依旧不大积极,连问都没问他便与郁安平商量。
郁揽风觉得季如芊、伍青泽和自己一样,他们都像一只蝈蝈、赛马、或者斗牛,争来争去、头破血流,看似拼尽全力,从来不是自己的主宰。
恶作剧一般,他发了一条信息给闻真,江景的配图:“猜猜我跟谁在一起?”
雄性求偶具有排他性,性代表权利的话,被压抑的性则意味着失去掌控的无助。郁揽风要将闻真也拉进这漩涡。
闻真来沪城参加学术峰会,晚上与他的发小张枫溪在聚餐,她是闻隼初在报社工作时老朋友的孩子,俩人幼时一个家属院长大。不像闻真学了理工,张枫溪女承父业,她不仅依然选了传媒行业,而且青出于蓝,搞新媒体搞得风生水起。
之前报道nx-3的不少出圈文章都出自张枫溪的手笔,闻真理应请她吃饭的!张枫溪也说要狠狠敲他一笔,不过俩人最后仅仅找了个小酒馆叙旧。
其实闻真也帮过她不少忙,张枫溪毕竟不是业内人士,刚开始做科技报道时没少提前找他打补丁,然后再去做采访时唬得被访者一愣一愣。
当闻真对着屏幕呆滞蹙眉一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起身越过去偷窥,然后感慨:“外滩那边的约会圣地啊。”
闻真将手机反扣,拿过酒单准备继续加酒,张枫溪不乐意了:“该干嘛干嘛去,哭丧着脸喝酒最没劲!”
人有时候就需要被推一把,或者说闻真本等着这一把。他上车时昏昏沉沉,不懂自己去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不打算追季如芊,那毫无理由干涉她啊。可是他又做不到坐视不理,郁揽风故意的!
闻真告诫过郁揽风:“如果没办法长远,就别招惹她。”尽管他决定放弃季如芊,但依然接受自己的表哥沾染她。
这一定不是占有欲,就当他在多管闲事吧!闻真清楚郁揽风绝非良人;伍青泽呢?他仅见过几面,人家又有多年旧情,不容闻真置喙。
酒上了头有点痛,痛到牙痒痒,痛与恨相连,闻真清楚自己最讨厌的人是季如芊。她那么好的背景,那么强的能力,本可以清清白白地生活,偏要混迹在两个男人之间!
她甚至都不愿意等!若他的公司融资后发展壮大,他也可以给她很多很多,闻真不懂她想要什么?但对自己的女人,他绝不会吝啬。可季如芊太心急……
不!他绝不做围着她的第三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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