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之下,那身着女子衣裳的妖魂,脖颈处逐渐生出鱼鳞,鱼鳞之上应是面容,可那面容里居然是没有嘴巴的!
殷颜克制住惊呼,仍低声激动道:“他们的脸……他们的脸是那个被撕掉的男子嘴脸,所以在闻怜楼内他们的妖魂是被封印在男子身上的!”
玄修继续强化息影阵的法力,妖魂摆脱不了锁魂链的禁锢,渐渐停止了挣扎。
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息从十里巷内窜了出来,往锦绣街的方向快速飞来。
水气味的扑来殷颜再熟悉不过,“玄修!那妖物来了!”
可这次它只是在锦绣街的每个府邸门外都经过了一下就离开了,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只听吱呀声传来,各府邸内本已睡着的人都走了出来,像是被人控制般径直往院子里闯。
玄修冷笑,“以活人破阵,不愧是它这恶妖能想出来的方法。殷姑娘,可有破解之法?”
到了殷颜该出场的时候了,“那是自然,看我的!”
她抬手催咒,三张止灵符同时贴于棺盖的左右两侧及上顶处,棺材受到止灵符的妖力棺盖,闪烁出青蓝色的幽光。
那群茫然走出来的人似是识到幽光的泛起,瞳孔突然变得清明,并伴随着大叫,“鬼啊!有鬼啊!快跑啊!”
推搡之下,众人纷纷顾着逃命没有人再回头多看一眼。
更有甚者直接吓晕过去,破阵之法彻底失效。
殷颜拍拍掌心灰尘,“跑得那么快,果然深夜送棺有奇效。”
玄修附和道:“他们不仅怕鬼,还心里有鬼,不被吓到才是不正常。”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妖魂已经渐渐没了生机,锁魂链将他们禁锢于此也不是长久之计,眼看着天色就要变亮了。
“妖魂在白天便不显身形了,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它的肉身,给它封棺安灵,还有那群女子的也一样。”
殷颜一点就通,“你想通过记忆来探取恶妖的妖念?”
玄修点头,“上巳节就在后日,明日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它现下大部分的魂息都受了重伤,只为等待上巳节的到来。”
殷颜眉毛轻挑,浅笑道:“那看来,这妖物肉身的事玄使君已有眉目了?”
玄修把息影阵收回,并将那群妖魂一一禁锢至棺材内,然后回道:“待首饰铺开门,我带你去挑上一两件。”
挑首饰,难不成……
“是需要我以美色来捉这恶妖吗?还是我们一起用美色?”殷颜单纯地问道。
玄修嘴角微抽,“不是。想送你很久了。”
殷颜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回避玄修的眼神。
腰间的算盘看戏般向殷颜的脸部转了个方向,这也是一种暗示。
暗示着,主人的心跳得很快,有异常。
巳时三刻,集市喧闹,铺内迎来客者高峰,殷颜和玄修随机走进了一家首饰铺。
四壁的沉木架上,密密麻麻地悬满了首饰,首饰大多以珍珠或玉石制成。
那些珍珠每个都有拇指盖大小,在昏灯下幽幽泛着温润光泽。
玉饰更是奇怪,白玉中渗透着青黑色的脉络,翠玉中又含着丝丝血红,其中线条虽看似柔韧却扭曲万千,仿佛能在里面活动一般。
轻抚上去,那红莲的样式似是有活物游动一般,带着一丝粘腻感。
殷颜腰间的槐木算盘又抖了起来,珠子的方向正是此刻她掌心内首饰的方向。
珠子往外一瞪,那玉饰内的线条竟微动了起来,珠簪也泛起了幽暗的光,像是妖物收缩的瞳仁。
现下,她明白玄修要来此的用意了。
“可挑好了?还要不要多选几件?”玄修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也柔声应答:“挑好啦,今日可是你结账。”
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侧一道炙热的目光,从镜子反射可以看到是掌柜一直在注意她这边的情况。
殷颜无声做了个手势:掌柜可有问题?
玄修牵起她的手,向账台走去,“既如此,可不许生我昨日的气了。”
她心下了然,作出娇羞状,“一两件首饰就想收买我,休想!”
离开首饰铺后,他们回到刘府将妖魂收回,一并带回往生铺内。
白习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难得可以白日游走于世间,此刻正悠闲地享受着殷颜的卧榻,还听了她的话开始翻阅她的话本。
不过就是,这次抓回来的妖魄太多,这往生铺有点挤得慌。
“若是被计双双看到你这副模样,少不得骂你两句游手好闲。”殷颜看到纨绔子弟的慵懒姿态,免不了调侃。
白习从棺木上翻身下来,“就你话多,今日她必定不会来了,忙着去查女子学堂的事呢。涂青要的死牵扯出官府与民商勾结之事,也不知道这女子学堂还能不能开。”
殷颜惋惜道,“若不能开,于女子而言怕不是件好事吧。可除了涂青要,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出钱了。”
玄修在一旁安静听着,始终没有发表意见。
过了半刻,他冷不丁提议道:“等探完记忆,去一趟女子学堂。”
白习的手搭上了玄修的肩膀,“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放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玄修嫌弃地拨开他的手,“我是神,不吃人那一套。”
抢在白习破口大骂前他再度开口,“守在这护阵,我跟殷姑娘进去,计双双若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妖魂被放出的那一刻,四周的妖魄开始寻回自己的原主。
他们拼命贴合,争分夺秒地往各自的身体撞去。
玄修与白习各站一边,欲开妖物魂魄糅合之阵。
他抬起左手,以两指往右侧移动催化神力,业火印记泛出了猩红的光,锁魂链自皮下缠绕而出,将认主的妖魂妖魄捆于一体,沉黑的锁链将魂魄捶打其次,每一次捶打,都伴随着隐约传出的哀嚎幻音。
左侧,是白习的傀儡丝正穿插于妖物魂魄的各经脉间,离水印记的窥视可看到妖物魂魄逝前所产生的伤口,以伤口缝隙潜入,编织虚无法阵,将魂魄重新缝合在肉身内。
殷颜将珠簪与玉饰置于掌心,棺钉连成长寸,将首饰分散并狠狠钉入妖物魂魄上,妖物魂魄逐渐变为实体,在棺木前立正站好。
玄修白习同时催阵,将妖物实体镇于棺木内,棺盖合上之际,已然完成体灵融合。
“身死形未灭,魂飞魄拾遗。”唤魂咒起,殷颜额间的阴阳印泛起琥珀色的光芒。
这次她主动牵起玄修的手,带他一起走进了妖物的记忆世界。
茫茫大雾,眼前视物一片灰白,只听偶有几分潮汐之音,似是在江边或是海边。
再往前走,便觉身下柔软,还有腥水之气。
云雾散去后,殷颜终于看清了现下身处的位置,岚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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