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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蓝田别墅门外。

红拂望着遮蔽天地的茫茫雨幕,视线受阻,根本看不见百步之外是什么情形,“这雨下的太大了。”

她客气道,“俞大郎,劳烦你且代我跑一下,看看前方是否有小郎君身影。”

夫人此次来金陵,侯爷放心不下,让俞大郎带着十来号人护卫保护,但这随行一路,处处都有长公主人的照拂,衣食安全都被囫囵包圆了。

倒显得侯府侍卫毫无用武之地。

此刻听见夫人女婢这样说,俞大郎把胸膛一拍,憨厚的脸上满是喜悦,感激道,“交给我吧,我去看看小侯爷到哪了?”

说罢,接过红拂和观棋先生手中的三五雨具,翻身上马,闯入雨中。

观棋先生指向自己又朝外点了点,意思是为什么不让他去?

“您老都五十好几了,这么大的雨,还是让青壮护卫去吧。”红拂总不能真让实际年龄是老者的观棋先生大雨送伞,而且…

“俞大郎与俞叔许久未见,不如将这机会让给他。”

红拂站在台阶上,秀气的面容在雨中模糊,她轻吐出一口气,雨水带凉,她此刻又担心起了夫人,大殿并未燃火盆,也对,现在是夏季了。

可,殿内阴凉,潮湿水汽才磨人。

观棋先生看着心不在焉的红拂,摇了摇头,自己却也看着雨幕。

昨日,他是在虫二楼寻到小侯爷的,他并未进楼,只是在暗中看护,当他看见小侯爷的那名好友时,一时惊错,恍以为认错了人,回来便思绪万千。

天人之间亦有高低,比云泥更甚。

一刻钟后。

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动如闷雷。

为首的三人披蓑衣戴斗笠,到了门口勒马停下,俞大郎骑马紧随其后,准备的雨具没一个用的上。

沈浚随手将蓑衣斗笠解下扔给俞薪,大跨步上了台阶,红拂上前,见到小侯爷衣着,愣神一下,才拿出袖中帕子递与小侯爷。

沈浚随便擦了擦脸上雨水,把帕子还给红拂,清俊的脸带着亲近,“谢谢红拂姐姐。”

沈浚对着阿娘的医师,也打了个招呼,“观棋先生好。”

观棋先生看着长大不少的小侯爷,欣慰而笑。

纪良凑到红拂那,“红拂姐姐,我也被雨淋湿了。”

被红拂瞪了一眼后,他苦巴巴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就连头上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出口便是抱怨,“这雨来的忒不是时候,若不是这雨,我和小侯爷早就到了。”

“没迟到吧。”纪良不怎么抱希望的问。

红拂已经整理好了小侯爷短了一截的绛袍下摆,又将外罩的素色纱罗袍服理了理,“没有,长公主等着你们呢,夫人也在等你们。”

纪良高兴道,“还是长公主和乡君好。”

他对着红拂说明原因,“本来我们下午就打算来的,后来小侯爷听说城外一猎户家有火狐皮,毛色鲜艳如火,灿若朝霞,我们又出城去了,一来一回,费了不少时间,这才迟了。”

沈浚稍抬下颚,肘击了一下纪良,浑似不在意道,“只是一张畜生皮毛,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你多话。”

纪良捂着胸口,叫唤,“也不知道是谁午饭都没吃就急着…嗷!”

沈浚笑着,恶狠狠的踩了一下纪良的脚。

红拂噗嗤一声笑出来。

俞薪抱着一大锦盒,他和儿子俞大闷性子话少,收拾好后就站在小侯爷身后,像是默默无闻的磐石。

沈浚往雨中看了几眼,“李璋怎么还没来?”

“他性子就是慢,过城门的时候我喊他,就发现他落我们一大截了。”纪良说道。

“我替小郎君等候吧,外面雨大风急,小侯爷还是进殿吧,不好让长公主久等。”红拂轻声道。

沈浚也知晓,带人先进去了,俞大郎在后为其撑伞。

“观棋先生,您要不要也进去?”红拂问道。

观棋先生摇摇头。

视线穿透雨幕,微微眯眼,直到目力穷尽处,才看见一人披蓑衣戴斗笠,从远处骑着马过来。

另一边,沈浚到了蓝田玉殿门外,心中激荡,同时也有点心虚和愧疚,毕竟,阿娘因他忧思病了一场,这件事,还是阿爹写信斥责他,他才知道的。

不过,他能参军,明明就是阿爹暗中同意准备的,看阿娘气了,就一股脑把错都推给自己,真是,沈浚暗自撇嘴,作郁闷状,眉宇间却是迫不及待。

他也好久未见阿娘和阿爹了,甚是想念。

阿娘在金陵,刚好有空可以多陪陪她了,等在金陵玩够了,他再和阿娘回长安见阿爹。

进入蓝田玉殿,沈浚一眼就寻到了阿娘,待对上阿娘同时望过来的视线时,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倏的亮了几分。

一一扫过众人,沈浚心里有了数,目光在雪发白眉的青年上停顿两秒就自然略过,对着长公主拱手行礼道,“沈浚拜见昭鸾长公主。”

“你可算来了。”昭鸾长公主笑道,“行了,快去你娘那去吧,乡君可是没少念你。”

“既然人已来了,就先上个水袖舞热闹一下吧。”昭鸾长公主话锋一转,笑吟吟开口,浑然将先前的仙衣焚火把戏忘记了似的,把高济晾在殿内一旁。

堂下众人对视一眼,莫不应。

本想开口的韩康看见小侯爷朝着这边走来,似乎还瞟了他几眼,欲送人情拉拢高济的话到底还是咽下去了,喝了口酒看舞。

见他不说话,他手底下的台使们也都鹌鹑似的吃吃喝喝。

高济后退站在大殿正门里一侧方向,满座衣冠并无他的位置,但他泰然自若。

只是侧立门边,凄风苦雨,吹的高济本就过于死白的脸升腾起粉肉色,配着那不时震颤之眸,颇为骇人,引得殿中多人不喜,寒瘆,惊惧。

高济感受脸上的麻意,笑容不变,雨天对他有利也有害啊。

就听一道轻轻咳嗽声,夹杂在热闹的水袖舞中,几不可闻。

高济闻声,见是云梦乡君提袖掩唇。

“外面风雨急,不知关殿门吗?”昭鸾长公主在上首不愉道。

沈浚脚步一转,自己去关了殿门。

高济眸色深了几许,他知道此番狼狈是昭鸾长公主有意搓磨,让他出丑缘故,但云梦乡君在长公主心里的地位,或许比他想的还要重上几分。

到底还是沾了云梦乡君的光,但是,该说不说,他的运气真的很好,如若避火事成,对接下来的事又添了三层把握。

他对着小侯爷真诚一笑,“多谢小侯爷免我风雨之苦。”

沈浚看着他,嗤笑道,“鬼神仙也怕风雨吗?”

高济轻掸羽袍,一派从容,“小道修道还未大成,怎么不怕呢。”

沈浚看着面相奇异的高济,未发觉有人皮面具的痕迹,古怪天下竟有人长这样,眉发眼睫皆白,初看仙人无尘皮囊,再看妖邪可怖面皮,看久了还真令人不适。

沈浚审视完毕,丢下一句,“那仙长可要自求多福,人间的刀刃比风雨厉害多了。”

高济一脸赞同。

沈浚大步回到阿娘案桌那趺坐下来,先给阿娘倒了一杯温热茶水,再向俞薪要了大锦盒,献宝一般放在阿娘面前,不说话,只眨着眼睛看着阿娘,一如少时。

裴仙昙放下著筷,很想轻哼一声,可等真见了这不省心的孩子,见他比离家时消瘦了些的脸庞,不合身的衣服,还是没忍住问道,“怎么穿前年的旧衣了?”

这套夏衣是她前年选料裁剪出的,沈浚走时带走了。

“不旧,不旧。”沈浚摇头,一脸宝贵,郑重道,“阿娘做的新衣,在玄都城舍不得穿,等见阿娘再穿。”

纵然知道此刻是沈浚卖乖,裴仙昙目光还是更柔了几分,将他全身扫视一圈,心也提了几分。

她将他的手放在桌上,耀明满堂的烛火下,只见一条淡红凸起肉疤从手背小指尾部,斜横到了手腕骨处,在白皙的手背上很是明显。

肉疤入眼,裴仙昙不觉急声迭迭问道。

“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在信上提起过?可曾伤到骨头,我与容华稍给你的乌灵散,你没用吗?”

得知沈浚自己跑去参军,裴仙昙气消以后,经常寄东西给他。

药物更是重中之重,乌灵散原是宫廷秘药,后又被观棋先生改良,可以快速止血化瘀,消肿清毒,亦对养伤祛疤有奇效。

“这是去年在落霞河和蛮族作战时,被箭矢所伤,只是破了皮肉,没有见骨。”沈浚被问的头皮发麻,忙回道,“当时有兵卒比我更需要那乌灵散,我便把乌灵散给他们用了。”

“大丈夫有条疤算什么,上过战场的人没有疤才算不得好汉。”

纪良跪坐在小侯爷和乡君后面,听着小侯爷在漠北学来的粗语,一脸牙疼。

裴仙昙望着口吻尽量轻描淡写的灵均,和他愈发明亮的双眼,这一刻又有些怔然。

她养了很多年的孩子长大以后,比她想的还要更好一些。

“儿只是觉得反正一条疤,又算不了什么,入朝做官,儿的脸又未破相损容。”

沈浚见阿娘不说话,也着实又些慌了,“那些兵卒都伤在重要处,区区疤痕又怎么比得上性命重要,阿娘以前不是还教导我自保之余,救人为善吗,阿娘可不能不认账,我都是跟你学的。”

裴仙昙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长大了,还知道拿以前的话堵我的话了。”

见阿娘终于笑了,沈浚摸摸额头也笑。

裴仙昙把茶水给他,沈浚一口喝下,喉咙润完,神清气爽,“阿娘,那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裴仙昙点头,“做的对,说的也对,可为人父母的心又哪有道理可讲,乌灵膏我给你再多备些。”

沈浚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鼻尖忽的有点泛酸,听着阿娘温暖的明晃晃偏心的话,让他一颗心踏踏实实又暖洋洋的。

沈浚肩膀放松,催促道,“阿娘快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裴仙昙打开大锦盒,看见了盒内那株殊异的昙花,以及一块叠放起来的火色皮毛,四个精致小盒。

“阿娘,喜欢这花吗?”沈浚问道。

“喜欢,等花开时,我让绿珠喊你过来一起看。”裴仙昙笑道。

“这个火狐皮也好看,夏季多雨,阿娘当个暖手的。”沈浚神采飞扬的介绍道,“还有我在砚坊挑的砚,你和阿爹一人一个,随便分,我还买了些澄心堂纸放在绿潺湾。”

“我暂住在小别山的临春宫,你要不要也住过来,昭鸾长公主也想你。”

沈浚一口应下,“行。”

裴仙昙打开一个小木盒,见是一方小砚,偏头看去。

沈浚捏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含糊道,“那两小砚是砚坊随手附赠的,就送给表弟和表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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