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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她是要去做什么

暮色渐浓,很快便染尽了最后一点白。

待到万籁俱寂,月色也被彻底遮蔽。

她出门前看了看睡熟的黎秋,最后才反手将房门轻轻掩上。

廊下夜风沁凉,崔峨裹紧了单薄的中衣,心头却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滋味。

说来确实也怪,自那次唤黎秋用过朝食后,黎知慈便似彻底遗忘了这个女儿,再未过问,只将她全然丢给了贺涟。

贺涟……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心思并不在孩子身上。

比起照料黎秋,贺涟更愿意装模作样地“清修”以及喂养鹦鹉。

崔峨转念一想,这般安排倒也省心。于她而言自是无甚顾忌,而黎秋那孩子也从未流露出半分不满。

既然如此,自己这个借宿者又何须多虑?

夜风掠过廊下。

崔峨向着今夜的目标潜行而去。

只是夜色浓稠,不过走出数十步,露水便已浸湿了她的裙摆,寒意丝丝渗入。

她下意识地抬眼,恰望见远处贺涟的窗棂内,倏然亮起一点暖黄的光晕。

贺涟的身影被烛光投在窗纸上,她正抬手将长发束起。

紧接着,那道剪影便从窗前消失了。

但不过片刻,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借着门内漏出的微弱烛光,崔峨清楚地看见贺涟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浅灰色男装,身影与平日判若两人。

崔峨立刻侧身隐入树后,屏息凝神,待贺涟走出十余丈远,方才悄步跟上。

然而贺涟对府中路径极为熟稔,身形飘忽,转折极快。

崔峨明明眼见着她踏上回廊,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道灰色的身影竟凭空失去了踪迹。

廊回路转,崔峨紧赶几步,却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庭院中,早已迷失了方向。

她顿住脚步,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色深沉,四周景物影影绰绰,再追下去也是徒劳。

一股就此放弃想要打道回府的念头油然而生。

她本就没指望自己能窥破贺涟什么惊天秘密。

这黎府深宅大院,路径错综复杂,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强跟下去只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应来雪也没限定时日,不如改日再议。

心念既定,崔峨便欲转身折返。

只是,她刚欲转身离开,眼风却瞥见右手旁的枯树枝头,正立着一只羽色灰褐的雀鸟。那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得出奇,竟直勾勾地望向她,仿佛下一刻便要吐出人言一般。

崔峨不禁想,定是平日听多了贺涟那只鹦鹉学舌,如今看什么鸟都觉得能开口说话了。她摇摇头,转身便欲沿着来路悄声返回。

不料,就在她抬脚的瞬间,一道青年男人的嗓音自身后蓦然响起:

“你是何人?”

崔峨心头一跳,倏然转身,还当是行踪暴露了。

月光晦暗,只见一道身影静立在门廊的阴影里,手中一盏烛火微微摇曳。

借着那点昏黄的光,她看清那是一位年轻公子,眉眼与黎知慈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年轻,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冷傲与憔悴。

见崔峨转身,他并未逼近,只微微抬手,姿态淡然,却恰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紧接着,他唤出了她的姓氏:“崔姑娘。”

崔峨心下一怔,他竟认得自己?

这些日子她人生地不熟,加之心底总存着不久便离去的念头,除了往返客栈,便只在贺涟的厢房里窝着,几乎未曾在意过黎府内的其他人事。

她强自镇定,借着朦胧月色飞速打量对方。

那轮廓与黎知慈确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血脉至亲。她忽然想起贺涟曾随口提过,黎知慈除却几位故去的夫人,府中还有一位长年礼佛、深居简出的二夫人。

这位太守,真是有克妻的命数。

崔峨脑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随即猜测,眼前这位,莫非是二夫人的公子?

她正暗自揣测,对方却似看透她心思般,先行开口道:"在下黎溪,黎太守乃是家叔。"

话音未落,他已快步走近,烛光在二人之间摇曳出一圈光晕。“曾在叔母贺夫人处听闻崔姑娘暂居府上。”

他解释道:“因此认得。”

崔峨讷讷点头,心下却愈发疑惑道贺涟为何会向一个不算熟悉的侄子特意提及她这个“远房表妹”?

黎溪似未察觉她的疑虑,继续温声道:“曾听伯母说崔姑娘天赋极高。”

说到此处,他憔悴的脸庞缓缓绽开一抹浅笑,烛光映照下,眼中竟流露出几分纯粹的向往,“叔父常言修仙非俗子所能企及。不瞒姑娘,我少时也曾对仙界心向往之,可惜……”

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并无仙缘,如今年岁渐长,更是不作此想了。”

话锋一转,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崔峨身上,“姑娘不过双十年华吧?听闻仙门广纳贤才,对年岁限制并不严苛。以姑娘的天资,若得机缘,勤加修持,将来必能在仙界有所作为。”

《缥缈》的设定里,修仙是根骨天赋远重于年龄长幼。

黎溪已垂下眼眸,问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问题:“崔姑娘近日常在仙师左右,可曾……察觉什么异样?”

他眼睛里满是疲惫,“最近常常夜不能寐,既是身体上,又是心神里。”

黎溪大抵是迫切希望能找到一个解决方法。

夜风穿过廊庑,带来一阵湿冷的寒意,吹得他手中烛火猛地一跳,在他憔悴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赶忙开口:“我是来找吃的,然后迷路了。黎公子,你知道小厨房在哪里吗?”

这话来得突兀,黎溪语意模糊地应道:“确是饿了。”

他住处似乎并无独立的小厨房,只得引着她往公中的厨房去。

夜色浓重,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一路无话。

直到厨房院门前的灯笼映入眼帘,黎溪才驻足,将烛台略微抬高。“到了。”

他依旧憔悴,“姑娘自便吧,我并不饿。”

说罢也不离去,远远站着。

崔峨独自往前走了几步,正要推开厨房的门,却猛地顿在原地——

门缝里漏出几句压低的交谈,声音细微,却在寂静的夜中清晰可辨。

“真是造孽……二公子怎的忽然想吃这个?这可是活生生的……”

“嘘——快别说了!只当这畜生自己不走运!前儿个还得二公子抱着、心肝儿似的叫着,转眼就要生生切块下肚,我这心里头直发毛……”

“赶紧弄完走人!这事儿邪性,外头都传遍了!说来咱们老爷也怪,脾气愈发大,连成婚都不给放假了……”

“我是真要跑,反正不是死契。”

崔峨僵在阴影里,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她下意识后退,胃里一阵翻搅,方才那点微薄的食欲顿时消散无踪。

她快步退到远处,夜风送来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更添几分作呕。

正强压下不适,黎溪已跟了上来,轻声问道:“怎么不进去了?”

崔峨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忽然没胃口了,吃了怕更睡不着。”

那隐约的血腥与仆役的低语交织成的画面太过瘆人,她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刻也不愿多待。

“是听到什么了?”黎溪轻咳两声,一手无意识地抚着腹部,眉头微蹙,“我实在是饿得难受,还是进去看看吧。”

崔峨赶忙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劝道:“里头不太对劲,最好别进去。”

虽然此刻里面已没了声响,但谁知道掀开门帘会看到什么?

黎溪停下脚步,点了点头,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却仍坚持道:“可我确实饿得心慌……”

“那去伯母的小厨房吧。”黎溪的语气带着急切,拉着她便要往另一个方向去,“我真的很饿。”

崔峨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头来。月光下,他的眼神变得陌生而危险,直直地盯着她的脖颈。

“不对,”他的声音在此刻对崔峨来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你便可以吃。”

话音未落,崔峨还未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黎溪已经猛地扑了上来,张口就向她的脖颈咬去!

她惊骇之下急忙闪躲,那一下只擦过她的肩头。

黎溪的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在黑暗中扭曲挣扎。

崔峨无比慌乱,但随即很快抬脚狠狠踹向他的□□,另一只手挥拳直击他的眼睛。

渔夫用长锥刺穿鱼颈,再将它挑起。

对付人用匕首也一样,她做了准备。

男人躺在地上后,她又狠狠补了几下,直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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