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荷刚起床洗漱,便听到外头一阵嘈杂,不由得问:“府里发生了何事?”
张秀花笑盈盈答:“姑爷买了梅树回来,正让花匠们在后院种植呢。”
他果然是说到做到!
只是没想到,她当日一个“花露”谎言,竟让谢府也多了一片梅林。“姑爷今日没上值么?”她问。
“上值了,安排吴生操持的。”
苏荷“哦”了一声,转而吩咐:“待会儿将安心院门上的锁取下来吧,也该让二郎看看白日里的谢家是何模样了。”
张秀花一怔:“姑爷答应了?”
苏荷点头,“嗯,答应了。”
“老夫人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老夫人现下连院门都不敢出,能有啥意见,再说了,即便她有意见,咱们到时就说是姑爷的意思。”
张秀花点头:“也对,老夫人向来拿姑爷没辙。”
话刚落音,一道黑影突然自窗口跃入,吓得张秀花身子一颤差点摔倒,细看之下,竟是方亦成。
她心下惶惶,急忙上前关窗:“亦成啊,你咋来得这样突然,当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方亦成道了声:“对不起姑姑。”继而上前朝苏荷颔首施礼。
他已有好些时日没再露面,期间接连两次都是将解药直接放在苏荷妆奁上的小匣里,苏荷见到解药后方知他来过。
至于他何时来的、何时走的,她压根儿不清楚。
今日他倒是大大方方露面了。
苏荷也上前回礼。
随即吩咐:“姑姑,你去门外守着,别让外人进来。”
张秀花应了声“好”,免不得要数落几句:“亦成啊,你要来也须得挑时候,今日府里这么多人,万一被人瞧了去可怎么得了。”
她惶惶不安地唠叨着,见没人理会,这才转身出屋,并关上屋门。
屋中只剩下二人。
正是清晨,光线还带着清冷,映得二人面色沉静又安稳。
苏荷率先开口:“许久不见,方公子好似瘦了。”
不只是瘦了,且还黑了,看上去风尘仆仆的。
方亦成的目光落到她脸上,那目光淡淡的,也沉沉的。
片刻后他说:“姑娘也瘦了。”
苏荷摸自己的脸,笑了笑:“我还好吧,一直是这个样子。”
转而问:“方公子今日特意露面,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方亦成轻抿唇角,沉默了几息。
随后掏出瓷瓶:“这个月的解药。”
苏荷接过解药,再次道谢。
方亦成似没话找话:“少卿大人应该对姑娘不错吧?”
苏荷一顿,打趣道:“方公子也学会拉家常了?”
往常他可是送完药就闪身走人的,今日却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方亦成深吸一口气:“姑娘万莫以为少卿大人是个好拿捏之人。”
苏荷一顿:“方公子此话何意?”
“没有哪个男人会被女人轻松拿捏。”
她疑惑:“莫非方公子调查过谢无痕?”
方亦成答非所问:“我曾在姑娘锦匣里发现过一本贩铁账册,上面有谢家二爷的名字。”
她愈发疑惑:“那又如何呢?”
“姑娘可找机会将账册交给少卿大人,看看少卿大人会如何对待自己违律的叔父,他对待自己叔父的态度,便是事发后对待姑娘的态度。”
苏荷暗暗握拳,半晌无言。
方亦成继续道:“在下别无他意,不过是希望姑娘时时提防、处处警惕,勿要入戏太深而枉送了性命,毕竟,姑娘还未完成对白前辈的承诺。”
犹如一记警钟,敲得苏荷脑袋“嗡嗡”响。
她心头掠过一阵寒意、以及一阵侥幸,随后道了声:“多谢方公子提醒。”
方亦成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废话,转身开窗,如飞鸟般消失在窗外。
整个世界好似突然安静了。
静得让人心慌!
苏荷看着他消失的窗口,看着窗外那颗老槐树,怔怔地看了许久。
随即拿出置于锦匣内的账册,翻了翻,翻到有“谢谨”的那一页,轻抚那名字片刻,兀地合上账册。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走出那一步。
她唤了声“来人”。
张秀花应声进屋,朝屋内觑了几眼:“那小子走了?”
“嗯,走了。”她说,又问:“阿四可在府中?”
张秀花回:“在呢,正帮着花匠种梅树。”
苏荷吩咐:“传他过来吧。”
不过一盏茶功夫,阿四入得屋内:“夫人,何事吩咐。”
苏荷先赏了他几块糕点,“先吃好,再办事。”
阿四不过是个男童,向来嘴馋,兴冲冲吃完糕点,抹完嘴巴,“夫人可以吩咐了。”
苏荷笑了笑:“此次仍想让你去打听一个人。”
“何人?”
“吏部员外郎,周元泽。”
阿四没听过这人的名字:“此人是何人?”
“尚书令周平知道吧?”
阿四瞪圆了眼:“京城谁人不知周平,那可是皇亲啦。”
苏荷仍是面带笑意:“周元泽便是周平的儿子。”
阿四的眼瞪得更大,“周家……也与夫人有仇?”
苏荷答非所问:“周家人位高权重,难以近身,不容易打听到什么消息,反正你能打听多少便是多少,包括周元泽的饮食起居、言行举止,及行为爱好皆可。”
阿四敛神,垂首应“是”。
苏荷又交代:“记住,万事小心,也记住,我吩咐你做的事不可告知姑爷。”
阿四回:“夫人放心,小人知道轻重。”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张秀花不解:“刘达忠那桩案子都还没了结呢,小姐当真要在这风口上……找周家寻仇么?”
苏荷语气淡淡,“姑姑放心,刘达忠案会了结的。”
又说:“咱们得尽快报完仇,尽快离开这里。”
张秀花察觉她言语里的异样,又联想到方亦成今日来送解药,不由得心生关切:“可是塑骨后的毒气对小姐身子有影响?”
苏荷安慰她:“姑姑勿要多虑,我不过是觉得京城太危险,谢家也不太平,咱们尽早离开,尽早安心。”
张秀花松了口气:“小姐说得是。”
此时后院里,梅树已棵棵种下。
花匠们一边培土,一边闲聊。
“少卿大人对自个儿的妻子当真是贴心,竟为了采集花露而种下一片梅林。”
“这是自然,咱们少爷可是一顶一的好丈夫。”
“也不知你家少夫人对你家少爷如何?”
“少夫人对少爷自然也是关怀备至,他们乃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一对璧人呢。”
……
旭日东升,微风轻拂。
鸟儿四面环绕、叽叽喳喳。
万事万物,正迎来一天里最好的时光,也将迎来最隐秘的暗流。
两日后,刘达忠命案成功告破。
行凶者乃是一伙流寇,因与刘达忠结下仇怨,便将其诱至瓜地,再下毒、纵火,将其烧成焦炭。
刘祈年甚至宣称已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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