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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很崇拜表兄

赵国的臣子与将士于朱巷姬氏门口守候数个小时,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今夜月明星稀,注定了明日会是个高温爆晒的天气。

姬长月从马车上下来,妆容精美绝伦,月白色深衣将她衬的娇媚婉转,眉眼似云中仙,无人能及。

“政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嬴政不言,盯着门口。

姬昊一家立在门口。

庞氏、朱氏与家中下人也早已等候在此处,唯独姬修不见踪迹。

朱氏神情古怪,说不出的尴尬,“你舅父已去寻般般,她还睡着,并非有意不来送你。”

下午那会子功夫,般般忽然昏倒不省人事,请了郎中来相看,只说无事,只是她醒来后却不愿见往日里亲近的表兄,无论怎么说,都一脸的拒绝和害怕。

这孩子一向窝里横,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畏惧权贵,仿佛她很明白权贵意味着什么,姬修说她是早慧,可除了此处的敏锐,其他方面她与普通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长此以往他们也不再关注。

不曾想乍然得知表兄是公孙,会对她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早知晓这般,还不如一早将嬴政的身世告知于她。

朱氏藏在衣袖下的手握紧,只觉嬴政的视线滞涩而阴郁,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骘,心晓他这是生气了,于是她顶着压力笑,“我再去劝劝.。”

她晓得今日嬴政必定要带女儿离开邯郸,从往日里他离不得她就可以看出,女儿不愿见他,他只会更加急躁,迫不及待想将她架上马车。

既如此,她做娘的劝服般般,才能面上好看,不至于让他过分愤怒。

也是巧合,朱氏没走两步,姬修带着躲避多时的女儿出现在姬家门口。

郭开微扬眉梢,心里松了口气,气定神闲的示意将士们再等些功夫。

姬长月轻拍胸脯,主动弯腰冲她招手,“承音,过来这边。”

般般怯怯的抱着朱氏的手,缩在大人们的腿间,偷看表兄。

嬴政察觉到她偷看自己,那目光陌生而敬畏,像隔着冰冷空气在打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她只敢偷看两眼,很快垂下脑袋,小手攥的发白。

她不过来。

姬长月扭头去看嬴政,果然见他脸色一瞬阴沉,唇角微微抽动了两下,说不出的愤怒。

“政儿。”她想劝他算了。

郭开看了看时辰,拱手过来请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启程,不知公孙还有何物要带?”

“我赵亦有许多值得把玩之物,又或许是什么吃食?”

“早早准备了,路上都够吃,”姬修一一数来,“政儿素日里用的都收拾好了,包括书简、佩剑、戈等等。”

庞氏忙赔笑,关切说,“衣服够不够换洗的?我都说多带些……”说着说着她泪下来了,无不哀愁,“那些带不走的留着便留着,也是个念想,外大母真真是舍不得你。”

嬴政对庞氏略一笑,“并非无再见之时。”

转头笑意瞬间消失,他定定然伸手,指尖指向朱氏身后缩着的女童,“我要她。”

般般大惊失色,猛地抓紧朱氏的衣裳。

“般般,跟你父母道别,就跟我离开邯郸吧,你不是说舍不得我们分离?”嬴政盯着那边,沉声示意。

姬长月心里微沉,被儿子的这一举动惊到,他一贯很有主意,却鲜少做强迫他人的事情。

般般抱着阿母的腿哭的惊恐失措,仿佛天塌了一般。

姬修与朱氏将她抱了家门哄,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将人哄好。

已经有人为她收拾好了行李,这速度令人心惊。

她抽抽噎噎的跟阿母阿父道别,“阿母阿父要说话算数,”仿佛觉得不妥,她不情不愿看了一眼朱氏高高鼓起的肚子,“小弟弟也是。”

朱氏既高兴又伤心,“一定会的,我儿去吧。”

姬家本就有意令般般复刻赵姬之路,希望她来日能做秦国王后,巴不得她能跟着嬴政离开邯郸。

可般般全然不知晓,一听阿母跟她说话,泪珠子断了线一般往下砸。

比她高出不少的少年正立在她身后,她险些撞到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半步。

他没给她措辞的机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牢牢将她握在手心。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抽鞭声沉闷不已。

车内,姬长月看看儿子,又看了看般般。

姬家大门逐渐远去,她又开始啜泣,也不说话。

“跟他们说了什么?”嬴政忽而询问。

般般瘪嘴,泪珠儿浑圆,磕磕绊绊的交代,“我、我与他们说好了的,让他们尽快搬家到秦国。”赵国只怕是安全不了几年,反正也是要覆灭的。

见她这么说,他沉着的脸色和缓不少,重新露出笑脸,“你不是想要这个么?我带来了,不要哭。”

正是那只勾引她注意力的拨浪鼓。

棱角犹有雕刻过的迹象,它并非圆形鼓面,而是简约的兔子形状,兔子尾巴圆滚滚一小坨缀在屁股后面,憨态可掬。

般般破涕为笑,挂着泪珠,爱惜的摸了摸拨浪鼓。

只是触及表兄的眼睛,马上又不笑了。

嬴政拧眉不解,抿唇思索片刻后,“般般,我会保护你的,你在害怕么?不愿入王庭?”

“即便我是公孙,也还是你的表兄,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变。”

般般迟迟疑疑地,到底乖巧点头,“嗯。”

他握着她的手,不习惯她不蹭过来依偎自己。

姬长月微微一笑,打趣自己儿子,“说的话可要做到才行,承音跟你到人生地不熟的秦国,唯有你是她的倚靠,若连你也欺负她,她才是真的可怜。”

嬴政毫不犹豫,皱着眉头,“我绝不会。”

车架一路顺利出城,荒郊野外的地界了无人烟,般般很困,可她不敢睡觉,神经一直紧绷着,时不时要掀开窗帘瞧瞧外面。

她自出生就在邯郸,过的衣食富足,从来不知晓还有这种荒无人烟的地界,心里焦躁。

她对战国时期的事情知之甚少,虽说前世如饥似渴的吸收能看到的所有课本知识,可小学历史课本并不会详细的描述很多。

甚至直到坐在远赴秦国的马车,她仍恍惚,不真实感笼罩在她的心头,以往可以信赖的表兄犹如陌生的庞然大物,令她望而生畏。

说不出来到底如何,她确实不敢轻易亲近他,心中紧张。

他为何要带着她?

她不知晓历史中这位到底有没有表妹,他的表妹又是什么下场。

这些既定中的未知,令她惶恐不安。

会不会她莫名其妙就死了?这里可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尤其是什么存活在宫廷内了。

越想越畏惧,又睡不着,她很难受,只能依靠形象忽然有些陌生的表兄。

‘哧——’的一声。

马车瞬时摇晃了几下停下来。

般般尖叫出声,下意识瑟缩着小身体,从座位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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