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遂就有了一只皮毛乌黑的幼犬。
是那只小狗的同窝的狗崽。
幼犬一点儿都不认生,头次见面就往陈遂的被子里钻,被陈遂嫌弃地拎给施有恩洗干净,放在那堆小礼物上,还傻傻地对着陈遂摇尾巴。
在剑宗的医修是轮班的。
这一回轮到施有恩,下个月他就回药王宗去。他也劝陈遂留在剑宗。
“师兄,你看。”陈遂抱着幼犬,“它身上很暖和。”
施有恩坐在竹椅上看医术,看着看着睡过去了,没回话。
书掩在他面上。
抛去陈遂与剑宗的仇,也说得上是岁月静好。
“我该叫喊你什么名字?”陈遂和小狗说话,“小黑还是什么?”
他才喝了药,被放在屋外晒太阳。穆为霜修完炮就顺道过来去看看他师伯,顺便给陈遂挪到凉亭里去。
这时候的太阳晒起来让人懒洋洋的,不自觉就瘫在坐竹椅上。
他们说陈遂的腿骨头还没长好,如果站起来,腿骨就会像杨柳枝那样软软地垂下去。
“你看不看这个?”他的医书里夹了本话本。
剑宗那群弟子隔三差五就给他送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往常是施有恩整理好放一边的,贵重的陈遂退回去,无关紧要的小玩意他留下。或许是是他身上的血脉作祟……或许是陈遂也不知道的什么缘由。
陈遂还是不喜欢剑宗。
“魔教教主与剑宗掌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哇哦,她逃她追,她喝中药,她去医仙那做变性手术变成男人化名楚天阔,风流一夜生了一字名唤楚遥……”
野史也够野的。
谢了了她妈都能化身男子和陈昭生个楚遥,一点不顾他俩亲爹的死活……哦算了,两个都死了。
陈遂想到母亲会娇羞地喊“不要”,莫名后背发冷。陈昭比起楚天阔的癫狂程度还是更胜一筹,会笑的时候一向是有人死了又能吃不要钱的席能够缓解玉山魔教连年无端进攻其他宗门占领后修复设施造成的财政赤字问题。
她死前正要杀西野的皇帝,陈遂还以为又有席吃了,没想到最后是吃自己亲爹亲妈的。
幼犬呜呜了几声,用爪子捂住眼,肉垫子外翻。
“哇,你居然会害羞。”陈遂捏着它的小肉垫,“能不能学一学猫叫?我听说有灵性的狗会学猫叫。这有什么羞的,更露骨的事我都干过呢,我骨头前几日还在外面露着呢……嘶,别拿我磨牙。”
“小狗,我们一起看书。”
施有恩要他看医书,他躺在床上没事做的时候稍微大致看了看,记了些理论,觉得和邪术大差不差。
左右不过是怀揣着颗治病救人的心去为人疗伤续命。陈遂的疼就是施有恩用术法止住的,骨头也是施有恩塞回去的。对于医学陈遂自认为学得极认真,真学会了,等他找到解毒的法子,受了重伤就不怕生理性的疼痛了。
总之杀了仇人再疼也来得及。
“做狗真好,什么都不用想。”他将书翻了页。
太阳照在水面上,水的倒影又落在叶脉上。
紫藤花早过了花期。
“但你绝对不可以吃屎。”陈遂捏着小狗爪子,“你要做一只聪明的小狗。”
小狗从他怀里溜走,跳到剑宗弟子送来的礼物堆去了。
“机灵的小东西。”陈遂伸了个懒腰。
没人要杀他的日子真是好不习惯,稍微停下歇息,让他都变得懒懒散散,整日除了睡觉吃药看书和玩施有恩就没什么事了。
施有恩睡着了,传来平稳的鼾声。
陈遂给他施了新学了安神术,又拿着新粘了迷药的毒针给他扎了一针,又怕施有恩醒来,随手点了能晕死一头公牛分量的安神香。
“师兄,果然我这种聪明人学医也学得很快。”他看着施有恩,“如果我现在毒死你,医仙会发觉么?”
他转着轮椅,走得极慢。
隔壁的剑宗长老出去了,院子里没人。他才能在轮椅上几日,也算是能下地。
小黑狗又趴到他的好腿上。
“以后就叫你仙仙,大名游仙。”陈遂摸着小狗,往后山去。
逍遥剑宗的布置被他摸得差不多,除了那些阵法和隐秘的地道。
“仙仙,闻到谢了了和穆为霜的味道就叫。”他叮嘱道,“不然爹爹被发现溜出来了,就不能带你去偷吃别人家的饭了。”
“你就只能天天吃施有恩给你做的狗都不吃的饭。”
黑犬对他翻白眼。
*
剑宗里有许多剑,陈遂能感受到那些存在。
被悬于架上的,或是握在手中的,正气凛然的。
五座山上有五位长老,陈遂暂时还一个都打不过。
比五位长老修为更高手,剑法要精进的是谢了了她娘亲。掌门又在闭关。
她的剑是顶好的,陈遂来的前几天夜里以为那声音是山风,后来才发觉是她的剑在引天地灵气,陈遂花了许多醒着的时间去想掌门引那么多灵气,还飞升不了说明剑宗的风水不好。
那真是一把好剑,可惜不是陈遂的。
“仙仙,我累了。”他停下。
单手移轮椅实在难,另一只手动了的话,施有恩看到流血又要讲陈遂了,更不说陈遂时常会因感到自己的姿势不大体面停下。
剑宗里还有好几眼灵泉。
眼前是很少有人来的一处。
“仙仙,你要做一只乖狗狗,看到这样的地方绝对不能过去尿尿。”他对小黑狗说,“可惜你只是一只小狗,不能替爹爹推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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