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岩跟随石漆进入超市,四处逛了逛,十几个货架上大多摆放的是各类生活用品。
靠墙立着一个单拉门的保鲜柜,奶制品的种类相对单一,很可能是当地才有的品牌,钟岩并不认识。
她找到了专门售卖营养品礼盒的地方,琢磨着要挑哪些好。石漆站到她的旁边,和她一起盯着那些花哨的盒子。
“天哪,这不会都过期了吧?好像还是过年前进的货呢!”
“啊?”钟岩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啊什么呀!”石漆笑着说道,“钟岩同学你不会是想着去我家作客还要送礼吧?你是小孩儿,用不着大人那一套。再说了,拿我家的东西送我家,我妈不得笑死?”
钟岩又想“啊?”,好在及时闭了嘴。
“这是我家开的超市。”石漆向女孩儿解释。“平时我妈看店,这会儿估计是在厨房做饭,走不开。”
见钟岩疑惑,指了指角落里的摄像头。“都是一个村的,不会有人白拿,更何况,还有它呢!”
穿过超市的后门,迎来一个宽敞的院子,两侧有树有花,看起来清新又别致。
这个小院连接了前面的超市和石家人居住的房子。那是栋三层的农村自建小洋楼,造型简洁大方。
石漆带着钟岩进屋时,沙发上坐着他的爸爸和奶奶。
老人家原本在后院菜地里择菜,听说孙子到家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回室内等着。少年亲昵地抱住奶奶,祖孙俩的交谈使用了方言,钟岩基本没有听懂。
石漆的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说菜都做好了,招呼一家人上桌吃饭。
钟岩仿佛回到了广州的外公家,她只有儿时在外公外婆家才会有三世同堂,同桌吃饭的经历。
石家的女主人们都很热情,虽然钟岩和奶奶的交流存在语言上的障碍,可这并不妨碍老太太一筷子又一筷子地给小姑娘的碗里夹菜。
钟岩的碗里已经完全看不见白米饭的影子,石漆制止了他奶奶过度好客的举动,把碗举到她面前,带着些委屈,“你倒是也给你孙子夹点菜啊,等到现在,一筷子都没给我。”
一桌子人都笑了,老人家终于转移了她的关爱对象。
大人们开始聊石父下午出行的准备,原本定在上午就要出发的车队,老板为了能亲自接儿子回家,临时改到了下午再走。
钟岩慢慢消耗着碗里的菜肴,偶尔仿佛能听懂聊天里的一两个字。
“有没有不爱吃的?”坐在一旁的石漆轻声问道,同时把自己吃得只剩小半米饭的碗放到女孩儿依然饱和的碗边。“不想吃的就夹我碗里来。”
“没有不爱吃的。”钟岩摇了摇头,也压低声音回复。“我不挑食。”
看石漆一脸打趣的表情却不说话,钟岩马上联想到两人在武汉那家小吃店过早时的几根香菜。
好吧,话说满了。
石漆的妈妈观察到小姑娘有些爱吃桌上的鱼,在跟丈夫说话的间隙,把鱼和钟岩面前的炒腊肉调换了一下位置。
钟岩看着阿姨的动作,忙放下筷子,微笑致谢。
“这是咱们这儿特有的武昌鱼,江里长大的,味道特别鲜美。”石妈妈亲切地给钟岩介绍。“清蒸和红烧都好吃,今天吃的清蒸,下次阿姨再给你做葱烧的。看看你喜欢哪种做法?”
“嗯。”钟岩笑着点了点头。
“总算有人欣赏我做的鱼了。”石妈妈十分高兴,又意有所指地说道,“不像某些孩子啊,可笨了,小时候吃鱼被刺卡到,就再也不敢吃鱼。吃鱼聪明啊,越不吃就越笨!小岩一看就是从小爱吃鱼的小孩儿!”
“妈,妈,妈,”亲儿子赶紧抗议。“你想表扬鱼呢就表扬鱼,想表扬钟岩呢就表扬钟岩,哦,当然你也可以表扬一下自己的厨艺啊。但是,表扬一边贬低另一边,就很没有必要。再说我哪里笨了?你儿子可是今年的艺考第一,你忘了吗?”
钟岩听完相当震撼。
尽管她所在的实验班全是普通类考生,但同年级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班,每个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走音乐美术等等方向的艺术类考生。高三这一年,她听闻过艺考的残酷,竞争之激烈绝对不会亚于六月的统考。
每年报考人数那么多,能被录取,至少已经是几千里挑一。如果还是第一,钟岩无法想象,是不是得打败上万个人才行?
中国最好的表演系,绝对不可能只看脸招人。原来,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竟这般优秀。
“是是是,你很棒。”石妈妈自然为儿子骄傲,但语重心长的教导也少不了。“上了大学,还得继续努力,可不能荒废了学业。你自己选的这条路,爸妈不愿意也表示支持了,你可得自己吃得了苦,坚持走下去。”
“放心吧!我会的。”石漆向父母做完保证,又对钟岩调侃道,“你可得把这条鱼都吃了,我妈难得遇到知音。”
午饭的后半程,在石家人的欢声笑语中,钟岩听话地把一整条鱼都给吃光了。完全不违心地讲,石妈妈的手艺非常好。
钟岩很久没有吃鱼吃得这么尽兴了,她其实是个很爱吃鱼的人,只是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每日光顾的食堂窗口,限量供应的红烧鱼身材瘦小且刺多味重,钟岩尝过一次后从此就放弃了这个选项。
吃完午饭,大人们离席,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石爸爸赶去村口和自己的车队汇合,石妈妈要回前头超市给客人收银,奶奶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只剩两个年轻人留在家中。男孩儿熟练地清理饭桌,拦下了钟岩试图帮忙的动作。
看着钟岩面前的盘子里,躺着一具完整的鳊鱼骨骸,石漆忍不住笑了。
钟岩吃完也挺好奇,明明武昌鱼的刺一点不多,而且都是大刺,也不知道江边上长大的孩子是如何能被鱼刺卡到的。
餐厅连着厨房。
钟岩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默默站在水池边,陪伴石漆洗碗。看起来男孩儿常干这项家务,动作无比娴熟。
摆好最后一只餐具,石漆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水。
“走吧,”招呼钟岩跟上他。“带你去房间放行李。”
钟岩住的房间在二楼,里面家具不多,显得非常空旷。
这层除了钟岩住的客房,还有一间石漆的屋子,后者比前者还更宽敞一些。只是两间卧室都不带独立盥洗室,要在楼梯的拐角共享一个公共卫生间。
农村建房子不像大城市需要顾虑房价,通常楼层高面积大,更没有实用与否的烦恼。石家长辈们的起居室都在一层,三层则没有住人,充当了仓库。
钟岩现在的家是一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钟女士在她的单位附近另有一处公寓,鲜少回来,因此她得以独享。
她以前认为,就人均居住面积而言,自己算过得奢侈,现在发觉,这种数据要看跟谁比。
石漆给她从别处抱来一床薄被子。
“我妈早上刚给我晒的被子,我用不上。农村的晚上还是有点凉的,给你盖正好。”
钟岩说了声谢谢,正准备把被子接过来,主人家却没有让客人劳动的打算。石漆弯着腰,一点点拿手拂平床单上的褶皱。
无事可做的客人,只好站在桌边整理自己的书包。钟岩在卷着的换洗衣服里摸到鼓鼓的一团,庆幸相机被包在了衣服里才逃过一劫。
丢了钱包,她并不怎么心疼。可要是相机丢了,她会觉得辜负了舅舅的一片心意。
钟岩找到插座给手机充上了电,接着将一套画具拿出来放到桌上。
“你会画画啊?”石漆看着桌上摆放的物件,有些惊喜地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画我?钟岩,我能向你要一张我的画像吗?”
“嗯……”钟岩不想拒绝他,但也得实事求是。“我的人像素描画得很一般的,静物,还有动物都还可以。”
又试着询问,“你家有养什么宠物吗?牛啊羊啊都行,我可以给你画它。”
等了一小会儿,石漆才回答。“我有一只狗。”
钟岩正想讲可以,他开始阐述小狗的来历。“三岁的时候,爷爷从邻居家给我抱来的。那会儿它才出生,我们一起长大。”
钟岩看着他陷入了回忆。
“上高中的时候,它就已经很老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跑着跟上我的自行车送我去上学了。只能坐在院子里等我放学,一等就是一天。爷爷那年也病了,身体越来越差。”
钟岩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高二那年的寒假,爷爷先走了,过了三天,它也走了。但我在北京封闭集训,爸妈瞒着没告诉我,等我除夕那天回来……我没有见到他们的最后一面。”
石漆的故事说完,没能立刻从自己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钟岩有共情的能力,却没有多少安慰人的本事。张了半天嘴,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我可能画不出你的好看,你到时候拿到不要嫌丑。”
这就是答应了要给自己画像,石漆努力调整了心情。
“咦?”他拿起桌上的素描本。“这画纸的牌子和你的名字好像啊!正过来是你,反过来是它。”
钟岩的视线转到本子的封面上,背景是颜教授在敦煌临摹的一副飞天仙女图,空白处是两个字的书法题签,“颜衷”。
石漆翻开册子,里面是一张张空白的素描纸,显然尚未被使用过。
每张纸的右下角,都有两个和封面字迹相同的汉字,处理成了临摹字帖里那种常见的凹槽设计。
这是一本颜教授自己设计找人定制的,独一无二的素描册。
中考之后,颜衷收到了一个发自敦煌的包裹,打开后就是它。
初三那年,是钟女士和颜教授吵得最凶的一年,两人几乎完全撕破了脸。
颜教授之前几年一直在敦煌的美术研究所挂职,编制还是在清华美院。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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