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个月,是王氏等诸多参与私盐生意的世家最提心吊胆的三个月。
但于查盐税的官员而言,也是最危险的三个月。
一旦被查出,便是绝不可能被轻易放过,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在如此危机面前,圣人也难保理智。
不论是在哪个郡,几人都遇到不下四五次的明枪暗箭,生怕他们活着回去,即便是在暗地里查案的,也多次被戒备的世家派人找到。
毕竟要查,到底得靠近盐井,也得想法子拿到官盐产量和市面实际流通盐量的账本,最重要的,还是私盐的贩卖情况。
参与私盐贩卖的,最轻也是要入狱抄家。
可生在盐井旁,能做到不眼馋心热的世家几乎是没有,这样一来,可不就是捅了数不清的马蜂窝了吗。
又一次躲过盐工的搜查,林春栋这样的好性,都忍不住骂了句粗口。
“怎得追得这样紧,好像我们遇到的每个人都是眼线似的,袁氏防得这样严,说他们最清流规矩也好意思。”
屠原不语,只是一味地冷脸。
虽说女帝派了不少禁军高手保护,可这事到底是难办,若说这些危险她没想到他可不信。
自己怎么就信了她的话,跑来这地方。
好不容易爬到二品,不就是为了享受高位安宁富贵,现在反倒跑出安乐窝,来这么个生死难料的地方。
他都想不通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哎。
只怪女帝那日实在太过耀眼。
他年少读书时也是个异想天开的,少年人,不都一样幻想能为一位明君挥斥方遒吗,他自然也不免俗,就是因为想得遇明主,想名垂青史,才会不顾旁人如何看待,都誓要闯进殿堂里一看。
可是,他遇到是冼安南,一个昏懦有余成算不足的帝王,一个守城之君。
在官场里沉浮,从行使爬到尚书,好容易才能被帝王看见了,却不想先帝根本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朝堂上只有各高官说话的份。
他质疑过,也痛心过,他以为先帝被架空被欺瞒,直到他努力伏低做小四处逢源坐上三品少卿,终于被先帝单独召见,他进言要遏制世家,对方却道:“世家乃国之梁柱,安可肆意攀扯,屠原,你可不要因一己之私将我朝终日安宁打破。”
屠原怔愣,心里最后的希望被一击而碎,终了,冼安南只是皱眉要他退下。
此后,他不再攀附世家谋求上位,因为即便坐到高位也无处发声。
年少的热血,早已不知散去何方。
那,在那日听见女帝有如此决心如此野望,他在想什么?
是钦佩还是感动,抑或是恨不能早早相逢的遗憾。
屠原说不清,他只知道,自己好像难得回到年轻指点江山之时,那个说定要上庙堂闯一闯的自己,短暂地接过这具身体,替他接旨。
还对着他说了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一直都在祈求出现的事情吗,你难道不敢试试?”
于是乎,他现在跟林春栋这个小子一起,被追着撵着跑到巴郡江州郊外,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旁的树林。
不是没想躲开追查的人进县城,关键是沿途遇到,无论身份年龄,见了他们一律像狗见了肉,闻到点味就追着赶上来。
这一路躲得最多的竟不是世家私兵,反倒是这些数不胜数防不胜防的普通百姓,说出去谁敢信?
二人都改变装扮数次了,从富商到游商,现在都快改成农夫乞丐了,竟也躲不过。
屠原性子冷淡,为人刚正,是朝里有名的冷阎王,反正身后没有家族需要扶持,自坐上司理令的位置后,他做事一向不留情面,在朝堂上无论多少人看不顺眼他,都拿他没什么办法,没想到来了巴郡反倒落得如此狼狈。
见禁军将来路附近遮掩痕迹,林春栋也稍微松懈下来,顾不得地上枯枝落叶,撩起衣袖就坐下休息。
还不忘招呼没搭理自己的司理令大人,自己是司行侍中,将来若能再升,也是要进司理监的,他可机灵的很。
这边一片忙碌,江夏郡的几人同样是有苦说不出。
梅枝昼和李青一入江夏郡就被人夹道欢迎,刚到郡治,郡守就堆着笑脸热情迎接,直到到了郡治府衙,都没给他们下马车的机会。
一问就是“大人辛苦,我们准备了某某宴席,大人务必赏脸,让我给您一洗风尘疲惫。”再问账本卷宗,有事一顿搪塞,“账本得等您休息好了再看啊,哪能劳累您了。”
纵使千辛万苦拿到卷宗,已经是被修饰过的,完美无缺的账本了。
若提出走访县城实际探查,人家又是推出衙役代劳,又是多番劝阻,还字字句句地都是为了不让远道而来的大人辛苦。
实在难缠。
偏偏二人是明处的,走的是官道,又要给暗处的象寻星和于听潮拖延时间。
所以再生气对方的糊弄,也得装出被糊弄到的蠢劲。
既然对方觉得自己是草包,那干脆坐实了。
坐实还不算,还要丰富这个草包的形象,非得让他们放心不可。
于是来了十日,梅枝昼和李青已经参加至少五场不同名义的宴席,喝酒赏舞都成了家常便饭。
直把陪同的禁军弄到都要忘了挥刀的感觉。
这十日,他俩只离开郡治过一次,还是打着必须要看看盐井如何的幌子,才实现这一次。
郡守带他们去的盐井工坊,是这里最大的盐井工坊。
工坊内至少有五个盐井,百名穿着干净整洁的盐工同时劳作,这边捞起袖子鼓着臂膀起吊,那边巨大的锅灶里面盛满盐水,白雾腾起,慢慢形成洁白晶莹的盐粒。
百十人起吊盐水时的哼哧声,同起同落的默契,井然有序,这样的场面无疑是震撼壮观的。
俆郡守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眯起眼睛,摸了摸胡须。
不只是他,不见旁边的两位大人同样露出满意的神色吗?
这样的场景,可不是轻易能办到的,他可是找了最熟练的工人过来,还难得给他们发了新的衣服,就是为了此刻。
他可不会像那些蠢货,干什么截杀的蠢事,只要把一切粉饰过去,大家脸上都好看了,自然不会有人死咬着不放。
这些天陪着世子,他也看得出,世子不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嘛?
他一个矜贵的王爷之子,又与女帝素无交集,难不成还真要为女帝鞠躬尽瘁,来江夏郡,自然也就是做做样子的事儿。
梅枝昼直到回程路上才寻到空隙与李青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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