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源和侯破浪的身影，分别消失在东方破晓的晨光与西方连绵的群山尽头时，整个五龙潭基地，都仿佛被一种无形，充满了期待与不安的张力，拉成了一张绷紧的弓。

两条航路，两条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探索之路，像两条主动脉，将这个刚刚才在这片黑暗大陆之上扎下根来的脆弱文明心脏，与一个更广阔、也更危险的世界，连接在了一起。

苏溟舟没有再将过多的精力，投入到基地的日常建设之中。那些，早已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和一个个，在实践中被提拔起来，可靠的基层管理者，已经足以，让这台拥有上千个“零件的巨大机器，有条不紊地，自行运转。

他将自己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那个由粗大木料和防水油布新搭建起来，充满了机油和焊锡味道的临时维修车间里。

这里是王师傅的“王国。

也是“破晓之心未来，能否真正地，驰骋于这片广袤大陆的……希望所在。

那辆军绿色，充满了硬派越野气息的BJ40，此刻，已经被王师傅和他那几个同样一脸狂热的徒弟，彻底地“大卸八块。巨大非承载式的车身大梁被单独地架了起来，下面是四个同样被拆卸下来结构复杂的悬挂总成。而在另一边，那台2.3T的涡轮增压发动机，则被小心翼翼地，吊在一架由粗壮硬木和滑轮组搭建而成的简易龙门吊上，像一颗被取出了胸腔的钢铁心脏，等待着医生的“望闻问切。

苏溟舟则像一个最勤奋的学徒，每天都跟在王师傅的身后。他不插手也很少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看着，听着，学着。看着这位，一辈子都在和钢铁和机油打交道的老人，是如何地用那些在旧世界里，早已被淘汰了的最古老、最朴素的“手艺，将这堆冰冷死气沉沉的钢铁零件重新赋予生命。

“领航员，您看。这天下午王师傅正拿着一块用煤油和破布擦拭得干干净净，结构复杂的黑色塑料盒子，对着阳光仔细地端详着。

那是整台发动机的“大脑——ECU，电子控制单元。

“这玩意儿，在当年可是个金贵东西。王师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既敬畏又有些鄙夷的复杂情绪，“车子，有任何的毛病，只要把它往那台叫‘诊断仪’的电脑上一插。什么毛病，什么数据，都给你显示得一清二楚。都不用我们这些老师傅动手去摸去听了。

“但是现在，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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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用手指，弹了弹那冰冷的塑料外壳，“没了电，没了电脑。这玩意儿，就跟一块写满了天书的砖头没什么两样。”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最早的时候。用我们这行最古老的法子——‘望闻问切’。”

他说着，便带着苏溟舟，走到了那颗，被悬挂在半空中的“钢铁心脏”前。

“您听。”他用一根长长的螺丝刀，一端，抵在发动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另一端，则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像一个，正在为病人听诊的老中医，“这台发动机虽然能发动，但声音不对。”

苏溟舟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耳朵贴了上去。

他能清晰地听到，在那沉稳充满了力量感的金属轰鸣声中，夹杂着一丝极其轻微却又充满了不和谐的“哒哒”声。

“这是气门的声音。”王师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液压挺杆，可能磨损了，也可能是里面进了脏东西，导致气门间隙过大。问题不大拆开来，清洗一下调整调整，应该就能好。”

“您再看。”他又指了指发动机排气管的方向，“刚才试车的时候，我让他们，轰了几脚油门。排出来的烟是黑色的。这说明混合气太浓了。油烧得不干净。”

“这问题就可大可小了。”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可能是喷油嘴堵了。也可能是空气流量计或者氧传感器，出了问题。这些在当年都得拿电脑看数据流才能判断。现在嘛……”

他叹了一口气，“就只能，一个一个地，试了。”

“我们，管这个叫，‘替换法’。”他指了指车间角落里，另一堆，同样是从大岚镇，拖回来早已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汽车零件，“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零件管够。怀疑哪个传感器坏了，就从别的车上拆一个好的下来，换上试试。试到，问题解决了为止。”

苏溟舟静静地听着，心中，对这位，看似粗糙的老师傅，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知道这就是“经验”的力量。是一种在失去了所有现代化工具的辅助之后，依旧能够洞察事物本质，最宝贵的智慧。

“王师傅，”他看着那块被王师傅，随手扔在工作台上的ECU，突然开口了，“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绕过它？”

王师傅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欣赏的笑容。

“领航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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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他一拍大腿，“这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最后压箱底的绝活——简化！”

“这电喷的玩意儿，虽然省油环保。但太娇贵，离了电就是一堆废铁。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就得给它，做‘降级’手术。”

“把这套复杂的电控系统，都给它拆了。换上，最原始纯机械的化油器，或者机械式的柴油泵。到时候只要有油，有火花塞，它就能跑！虽然费油没劲还黑烟滚滚。但至少它能动！”

“这才是，真正能在废土上，活下去的‘硬通货’！”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溟舟便亲眼见证了，王师傅是如何地用他那，充满了“废土”智慧的“老手艺”，将一个个在现代修理厂里，需要依靠精密仪器才能解决的难题，都一一地化繁为简，迎刃而解。

发动机的抖动和那恼人的“哒哒”声，在王师傅带着两个徒弟将整个气门室盖，都拆开用煤油，将每一个液压挺杆，都清洗得锃光瓦亮之后，便奇迹般地消失了。

排气管的黑烟，则是在他们尝试了替换掉两个从别的车上拆下来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氧传感器之后，也明显淡了许多。虽然偶尔在急加速的时候，还是会冒出一小股，但至少已经恢复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差不多就行了。”王师傅看着那终于变得清澈了许多的尾气，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废土上开车，咱就别讲究什么，国六排放了。能跑不趴窝就是好车！”

在解决了，发动机这个最大的“心脏病”之后，他们便将所有的零件都重新安装了回去。

三天后，当那辆，军绿色的BJ40，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缓缓地从维修车间里，开了出来时，整个五龙潭基地都沸腾了！

然而，在进行正式的路试之前，还有一个最基础，也最耗费体力的难题摆在眼前——给轮胎打气。

“师傅，这玩意儿……真能行吗？”一个年轻的徒弟看着王师傅从观顶村的杂物堆里翻出来的那个手动高压打气筒，脸上写满了怀疑。那是一个在旧世界里售价不超过三十块的普通自行车打气筒，只是幸运地带了一个能适配美式气门嘴的接口。

“能不能行，试了才知道。”王师傅拍了拍那干瘪的轮胎，对苏溟舟解释道，“领航员，理论上是可行的。汽车这轮胎，用的也是美式气门嘴，跟咱们这打气筒对得上。而且它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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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气压大概也就2.5个压左右好点的自行车打气筒都能打到这个数。”

说着他便指挥着两个最年轻力壮的徒弟开始了这个堪称“愚公移山”的工程。

“嘿咻！嘿咻！”

两个小伙子轮流上阵将那根细细的打气筒压杆一下又一下地奋力向下压去。打气筒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像一个患了哮喘的病人艰难地呼吸着。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那巨大的越野轮胎只是从完全干瘪的状态微微地鼓起了一点点。两个小伙子却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师傅……不行了……歇会儿……”

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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