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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傀儡戏(9)

温堇禾带着裴因回到郡王府,因着伤势过重不可泄密,裴因屏退府中小厮,独留他们二人。

灯火葳蕤,素色屏风之上照见二人素影交叠。

裴因褪去半边衣袍,背对着温堇禾坐在榻边,烛光映照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右肩伤口的皮肉狠狠撕裂,狰狞的青黑色透着丝丝阴邪之力,犹如跗骨之蛆。

温堇禾洗净了手,坐在他身后的椅杌上,捏起方才画好的驱邪咒,塞进凝玉膏中搅拌几下,放在鼻前嗅了嗅。

一股刺鼻的药膏味扑鼻而来,她嫌弃地蹙了蹙眉,用指尖蘸了些许药膏覆在裴因的伤口上。

“忍着点。”

她低声道,目光却不时看向裴因的脸色,见他额角青筋绷起,忍得辛苦,手上的动作不免轻柔了许多。

“这傀儡丝······可有相克之法?”裴因咬紧牙关,强忍着痛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傀儡妖不常见,在此之前我也未曾遇到过。”温堇禾手上动作一顿,略加思索,“但我记得师父曾说过,傀儡妖本属木,遇火则萎,可只能拖住一时,傀儡丝越多,便是火也无用了。”

裴因阖上双眼,冷汗顺着眉骨渗到眼尾,刺痛感激起一阵战栗,他听到温堇禾接着说。

“傀儡丝犹如野草,烧不尽斩不断。若想与之抗衡,唯有彻底斩杀傀儡妖,只此一法。”温堇禾起身,绕到裴因身前,拿过白布覆上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

她望向裴因紧皱的眉头,抬手拭干他额角的冷汗,拿起拭巾蘸了下清水,轻轻擦去他眼尾的汗渍。

裴因眼前瞬间清明,他蓦地睁开眼,与温堇禾目光相接。

二人堪堪仅有一拳的距离,鼻尖相对,温热的气息混杂着苦药香味,像张无形的网将二人笼罩其中。

温堇禾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甚至能看清鸦羽的长睫落在他眼底的阴影,还有眉间那颗朱砂般的小痣。

没由来的,温堇禾想逃。

她抿了抿唇,方想抽身却被裴因一把抓住了手腕。

烛火噼啪而响,却无法掩过裴因擂鼓般的心跳。

他望着大半陷入烛光中温堇禾的脸,暖融融的照进她的眼底,仿若琥珀。

目光在她面上流转,最后轻飘飘落在她轻抿的唇上,喉结无声滚动,覆在她腕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见她不曾抽回手,裴因大着胆子微微俯身,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角,四周的一切逐渐模糊褪色,只剩下咫尺之间的无法抗拒。

温堇禾有些慌乱,眉眼间闪过几分无措,可身体却像是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她下意识蜷起指尖,紧闭双眼,可过了许久,却感到那抹温热的气息抽离,与之而来的,竟是心底浪潮般的失望。

温堇禾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裴因已坐直身子,抬起另一只手,扯开嘴角哼唧了一声。

“疼······”

右肩的伤口虽看着严重,可指尖的皮肉生生被剑削掉,十指连心是剜心之痛。

“怎会伤到这里?”温堇禾无奈,捧着他的手一点点上药,脑中却闪过徐青屏和奉茶小厮的身影,身为傀儡身,他们的指尖都曾埋入过黑线。

裴因沉默良久,终究选择了隐瞒。

“不小心。”

温堇禾上药的手猛地一重,惹得裴因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想要抽离,却被她死死攥住。

“还记得入京前我也曾受过伤。”她抬眸看了眼裴因,顿了顿接着说,“我昏迷那阵还是你给我包扎的伤口,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你的伤明明是苏姑娘包扎的。”裴因一愣,曲起两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笑着说,“当时你伤势严重,我又是外男,只能是苏姑娘前后照料你。”

听他这般说,温堇禾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得裴因心中直发毛。

“你不会怀疑我被傀儡附身了吧,阿禾?”

裴因面上带笑,可心底却发虚。

“没有,是我记错了。”温堇禾干笑了一声,摇摇头。

“没有就好。”裴因揉了揉她的头,起身朝里间走去,“我要沐浴了。”

温堇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满是忧虑,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嘱咐道。

“伤口莫要沾水。”

她将凝玉膏放回药箱,心中萦绕不去的仍是裴因指尖的伤口。

若是他果真被种下傀儡丝,身上合该有痕迹,就像是那日在徐青屏后颈处见到的黑线。

可方才为他疗伤时,肩膀处并未看到有傀儡附身的痕迹,甚至之前用寻妖符探查过他身体,也未曾发现异样。

温堇禾不信邪,她朝里间张望了片刻,搓了搓指尖,打定主意后随即踮着脚走了过去。

郡王府四通八达,方才的房间直通向裴因平日沐浴的汤池。

在汤池前立着一扇紫檀刺绣屏风,温堇禾弯着腰偷偷藏在屏风后,探头只见烟雾缭绕的青石汤池。

而裴因正悠哉躺在浴池中,身旁仅有一个贴身小厮侍候,拿着拭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身体,生怕伤口沾到半滴水。

隔着热气,温堇禾看得并不清楚,她方想踮脚看得仔细些,却见裴因稍稍侧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温堇禾心虚,赶忙蹲下,猫着腰不敢出声。

良久,裴因定定地看着那扇屏风,唇角微微勾起,扭头朝小厮说。

“那扇屏风有些年头了,也该换了。”

躲在屏风后的温堇禾暗骂道,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紧咬手指,蹲在原地身体紧绷,有些后悔为何非要来此,简直是脑袋灌了浆糊。

草木皆兵之际,温堇禾听到裴因吩咐小厮退下的声音,她心中一喜,刚想偷偷溜走,就听到裴因那声清亮的调侃,似乎还带着几分愉悦。

“门外有人把守,怕是不好溜。”

此话一出,温堇禾僵在了原地。

裴因缓缓睁开眼,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过了许久,见裴因始终不说话,温堇禾绝望地阖上双眼,抱着赴死的心生硬地转过身,尬笑说,“我迷路了。”

“确实,迷路迷到了我的汤池里。”裴因低笑。

温堇禾知道他在打趣她,面上更是烧得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裴因看出了她的无措,便不再玩笑,正色道。

“可否帮我把衣物拿过来?”

说罢指了指挂在屏风上的里衣。

“你就不能唤小厮来?”温堇禾不情不愿。

“你确定?”裴因扬眉,定定地看着她,含笑的眸中满是揶揄。

温堇禾哽住了,踌躇了片刻终究半遮着眼睛将衣物递给裴因。

裴因见她这副模样,伸出的手故意脱力,向后撤了一步佯装虚弱道。

“伤口疼,抬不起手,再近些。”

“你少装,快拿着。”温堇禾气急,只得一步步挪到池沿,将衣物甩给他,

就在同一刹那,门吱呀一声推开,方才侍候的小厮端着新备好的热水进来,温堇禾瞬间乱了阵脚,望着倒映在屏风上愈来愈近的影子,飞快扫过四周见毫无藏身之地,心一横闭紧双眼就跳进了池中。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裴因懵在了原地,水面汹涌而动,拍打在他的脸上,激起一层战栗。

他看向方从屏风后走来的小厮,高声吼了句。

“出去。”

小厮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在了原地,端着水桶不知所措,他看着郡王殿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是一只熟透的螃蟹。

水面莫名涌动,蒸腾的雾气遮掩着整座汤池,他以为是他照顾不周,郡王殿下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方想上前一步,接着就听到更为急迫的吼声。

“出去!”

小厮慌忙退下,温堇禾这才捂着脸从水中冒出来。

二人近在咫尺,裴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衣物湿答答紧贴在身上,水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而下,滴落在水面上掀起一小滩涟漪。

他眨眨眼,不知目光该落到何处,只觉汤池里的水仿若煮沸了般,烧得他浑身发烫。

温堇禾擦了擦眼,二人四目相对,又默契地双双移开。

她低头看向自己狼狈的模样,无所适从地转过身,磕巴道。

“你,你······先出去。”

裴因慌忙应声,从浴池中出来,涨红着脸拿过干净衣物披在身上,却不想心急之下碰到了伤口,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你没事吧?”温堇禾挂念他身上有伤,方想转头,却僵在原地,甚觉不妥又默默转了回去。

“不妨事。”裴因顿了顿又说,“待会我吩咐府中侍女送件新衣来,不过得等到明日了。”

“为何?”温堇禾不解。

“眼下入夜,城中铺子都打烊了。”裴因费力地裹好衣物,腰间胡乱打了个结。

“你好歹是个郡王,府中怎的连件新衣也没有。”温堇禾十分嫌弃。

“我府上又没有女人,哪来的新衣。”裴因理直气壮,看着她有些瑟缩的背影,紧接着说,“夜色寒凉,待会我命人给你送碗姜汤,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阿禾。”

见她并未张牙舞爪地反驳自己,裴因静静地凝望着她,笑意自唇角蔓延至眼底,双眼弯弯藏着连他也未曾发现的缱绻。

温堇禾自然而然地在郡王府中留宿一晚,裴因将她的厢房安置在自己卧房的隔壁,美其名曰以防她再次迷路。

待安顿好温堇禾后,裴因回到卧房,一层层摘下缠在指尖的白条,看着逐渐融化的凝玉膏,陷入沉思。

徐青屏的死状他看在眼里,今日明月楼小厮的惨状他也亲眼目睹,下一个傀儡妖的弃子或许便是他自己。

万万不可坐以待毙,他想。

俄顷,他盘坐于榻上,试图调动内力搜寻藏在他体内的傀儡丝,可宛若大海捞针。

不知过了多久,榻边烛火也已消磨殆尽,恍惚间,裴因忽而感到体内有股力量翻涌,不断撕扯他的腹脏,他猛然睁眼,眼前却蒙着一层黑雾,无法看得真切。

整个人如堕深渊,旋即闷头昏倒在榻上。

待他再次醒来时,他惊觉自己躺在郡王府前的那条街上,四周空荡荡,杳无人烟,处处透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裴因站起身,不知何时自己竟着一身喜服,街边也挂满了红幡,而在长街的尽头无端悬着一座喜轿。

他定睛看去,只见温堇禾一袭红衣端坐在里面,朝着他笑。

那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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