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苏观卿揭开笼屉,白色的水蒸气腾出来,露出里面的窝头、馒头。
——这些其实都是这几天赵雀生带过来的午饭,倒被姜曈扣下来当他们的朝食了。
苏观卿拿着筷子,从锅里将蒸好的馍馍夹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他的动作一顿。
……怎么少了一个?坏了,难道掉在哪里了?
门外的风雨依旧,阿乔叼着个烫乎乎的馒头,悄无声息地掠进了姜曈的屋子。
“你今日可起晚了,”阿乔斜倚在床柱边,看姜曈赖床,“苏公子的馒头都蒸好了。”
“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姜曈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狐狸眼对着她笑,“有新消息了?”
她自从知道了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当真从头来过,多年积郁竟一扫而空,心情颇为敞亮。
她自觉既有老天庇佑,自己凭着一双手,能修复被损毁的书画,也能给自己重塑崭新的一生。
阿乔摇了摇头:“还在查。不过我看那个假姜怀堰并无作为,不像是真想救姜曚的模样。”
“他们既不是真父子,倒也难怪,”姜曈坐起来,目光落在了阿乔臂弯里抱着的一幅画,“这是?”
见提起这个,阿乔登时愁云惨淡:“我娘留给我的一幅画,被虫蛀了。”
之前姜曈跟她闲聊说到墙壁藏画不妥,她便有心去看看,谁料一直太忙,直到昨夜才抽出身来。
这把画刨出来一看,心痛得简直悔不当初。
“走,去书房,我帮你看看。”姜曈迅速穿好衣服,拉着阿乔去了书房。
将那幅画卷摊开一看,的确被虫蛀得厉害,密密麻麻的全是芝麻粒儿一般的小孔洞。
不过比之几十年后成片成片的缺失,眼前的情况尚算乐观。
姜曈凝神仔细揣摩着整幅画,她记得当时修补好这幅画后,整个画面内容丢失的部分还有很多,是她通过接笔的方式补全的。
但她当时到底没看到过原画,也不是原画者,靠着揣摩和想象补出来的东西,虽然在技法上,能让人看不出来填补的痕迹,但是到底不可能超越原作。
现在看看还没被虫蛀的部分,她也不得不承认,后补出来的东西,的确不如原本的浑然天成。
“可还有法子补救?”阿乔的眉头挤成了八字。
姜曈伸手捏她的脸,笑道:“那会儿快死了,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眼下几个虫洞把你愁成这样。”
阿乔给她捏得一愣。
如今的阿乔虽然不是多年后,那个叱咤风云的乔老大,但是常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给她锻造了一身冷厉的气质。
平日里不管是她那些兄弟,还是对手、雇主,都没人敢冒犯她。姜曈是第一个敢跟她这么闹的,奇怪的是,她居然半点不反感,反而颇觉新鲜。
她看向姜曈,见她笑得灿烂,忽然就觉得,姜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之前的姜曈沉稳老练,整个人绷得很紧,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就好像笼罩在一片阴云下。
现在大概就是云销雨霁了,她笑着,站在阳光里,站在彩霞中,看起来很放松,很惬意。
阿乔陡然生出几分羡慕来,但很快便压下了这一丝情绪,自嘲道:“你可别取笑我了,死我是不怕的,但这幅画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可不能有事。”
姜曈心中忽一动。
阿乔,不知姓,不知名。只有一个代号。
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世呢?
这些日子,除开帮自己查事情,她又在做什么呢?又重操旧业了吗?
前世阿乔便是因为这一场变故,痛定思痛,认识到势单力薄的弊端,才开始积攒自己的势力。
她现在虽然没有背井离乡,但未必不会再走上当年的老路。
再一想之前阿乔帮她查事情,那些前世她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秘辛,阿乔却好像轻轻松松就查出了端倪,更显出阿乔的能耐来。
要做到这一点,她必是在市井江湖当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
这么说来,此生至此,阿乔竟已泥足深陷?
姜曈一念及此,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这画……可是没救了?”见姜曈对着画凝神半天,表情越来越严肃,阿乔的心也往下坠着。
姜曈回神,冲她笑了笑:“能,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幅画要是有事,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跟我娘交代了。”
……还是那样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姜曈大是不悦:“画毁了,你娘未必会生气,你若是有事,你娘怕才会伤心。”
姜曈见已经开了头,索性就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阿乔,我虽然不知道你都在忙什么,可我见你上次受伤,也知道你所行充满危险。我知道你本事大,可老话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既然改头换面,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何苦回到从前的老路呢?”
见姜曈语气诚恳,字字句句都是为自己考虑,阿乔一颗心里酸酸胀胀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苦笑了一下,道:
“不是我不想过安稳日子,实在是……你不知道,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我生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从来没敢奢望过能正大光明地活着。这上面,我怕连苏公子都不如。 ”
“这话怎么说?”姜曈还从来没听她说过自己的身世,不禁奇道。
阿乔却已经不肯再提,她摆摆手:“嗐,没事,你当我是在瞎说。”
她指指案上的残画:“这幅画我就托付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姜曈回应,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正这时,院子里传来苏观卿的声音:“曈曈,吃饭了。”
姜曈走出书房,见苏观卿站在自己大开的卧房门口,也不进去,就在门口唤她,便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曈曈?”苏观卿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有些诧异,“这么早,你就开始修画了?”
“还没呢。一起吃饭吧。”姜曈说着,走进灶房,顺手就要从盘里拿馒头,谁料指尖刚碰到馒头就是一痛。
苏观卿刚进来,就听到她低低地“嘶”了一声。
他神色一肃,紧走两步赶到她身边,却又看不见她的状况,急得不行,眼底不禁流露出一抹焦灼:“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事。”姜曈并不想解释自己这是没日没夜搓命纸,导致指尖的皮肤破损,这要是说了,观卿又得絮叨让她劳逸结合了。
她甩了甩手,想甩掉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见苏观卿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真没事,就是烫到了。没事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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