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院中那棵青松的遮挡,其实秦无咎最先并未看到李镜芙,是他往殿外走了两步,透过那些苍翠的针叶,隐约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脚下挪了一步,才看到人。
只是目光触及她脸上神色,他的眉头便一下蹙了起来。
“李镜芙。”
他唤了一声,下意识抬脚走去。绕过青松时,他看了眼她对面的人,才认出来是罗天大醮那日,被她叫住的道士。
眉心皱得更紧了,他没有迈上台阶,而是站在阶下,看着李镜芙道了句,“过来。”
李镜芙现在脑子乱哄哄的,却在看到秦无咎的瞬间,诡异地注意到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什么?
秦无咎见她愣住不动,脸色一沉,正要再叫,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镜芙抬眸,便看到镇国公闻声从殿内走来。
这时,她才看清了镇国公的样貌。
秦无咎的眉眼应当传自于他,深邃、锋利,只是比起秦无咎的年轻张扬,他更显出一股沉稳杀伐和饱经风霜。
他穿一身藏青色衣裳,色调暗淡,简单朴实,却干净整洁,一眼望去,仿佛寻常人家的父亲,只是生的高大些、面容严肃些。
她看得愣怔,却见镇国公在看到她后,仔细端详片刻,而后那张严肃端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里带着与故人之子相逢的感慨与怀念,落在李镜芙身上,让她感到了一股久违的来自长辈的温和。
在镇国公出声前,她回过神,匆匆走下台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见过秦公爷。”
镇国公似乎因为这一称呼短暂顿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最终却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抬手虚虚将她扶了起来。
“你可是来祭拜你母亲的?”
这话问出口,镇国公便觉得有些多余,他嘴角牵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生硬地岔开话题,“你或许不记得了,但我们见过,那时的你还只有……”
他在自己大腿一侧比划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对,又往下挪了挪,“还只有这么高,三岁?或是四岁?”
他收回手,兀自摇了摇头,“太久了,记不大清了,总之那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应当是记不得事的。”
他话中带着感慨,又有些唏嘘,惹得秦无咎侧眸。
也许是因为见了故人,也许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秦无咎意识到自己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亲,突然变得话多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难得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方才望着那方长生牌时的哀伤。
他又转眸看向面前的李镜芙。
她应当是不记得此事,神情带着一些茫然,又带着一些……审视。
秦无咎皱了下眉。
倒不是觉得李镜芙的眼神冒犯,而是觉得有些突兀。
这实在是不像一个乍然见到亡母故人的晚辈会有的神色,若非要说,更像是一个……偶然听到一则故事的无关之人的神色。
这感觉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细微,还未等他抓住,便飘散不见,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可心上流过的那一点怪异,让他不禁想到了那日在和楼,他也曾在李镜芙身上产生过这种感觉。
缥缈的,捉不住的。
仿佛一张手便会随风而去的。
镇国公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简单寒暄几句,便侧身向后看了一眼,“现下正好无人,我们便不多打扰了,快去吧。”
李镜芙这时才动了,她也往殿内看了一眼。
镇国公显然知道方才祭拜的一幕被她看到了,但许是顾忌着她的心情,方才说了那么多,也并未提及他与周氏的联系。
她仰头望了一眼面前这个沉稳刚毅的男子。
她记得书中写过,镇国公少时生的惊艳,若是在寻常官宦人家,或许可以做个富贵闲人,但他偏偏生在镇国公府,承袭了先辈的铮铮忠骨,忠君、忠民、忠于北地数万将士。
似乎是为了让秦无咎后来的行为变得更加可恶,作者丝毫不吝于对镇国公的夸赞,说他是天生的将星,说他忧国忧民,说他爱兵如子。
只有将镇国公的形象树立得格外高大,才会衬得太子如何愚蠢、皇帝如何昏庸、秦无咎如何大逆不道,才会让终结这一切的楚玄胤成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因为书中那些描述,李镜芙对镇国公的印象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可今日一见,她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其实很普通、很寻常,是个面对故人之子,也会有些语无伦次的长辈。
于是她没有离开,而是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您也是来祭拜我母亲的吗?”
她突然就想多知道一些。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有关的人。
镇国公应当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
他看着她,眼神却像被一股无言的悲伤包裹着,只是这悲伤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垂了下眸,掩下一切,再开口时,便像一个随口说起往事的长辈。
“是啊,你或许不知,我与你母亲算是师兄妹,这些年但凡有机会我便会来这里看看她,只不过并非每次都恰好能赶在她祭日这天。”
他似乎并不愿过多谈起那些事,李镜芙便也不再问,行了个礼打算离开。
走了两步,却又被他叫住。
李镜芙回头,便看到镇国公把秦无咎往她这边推了推。
她在秦无咎脸上看到过许多表情,唯独没有现在这样,有一些不情愿、一些不自在,以及……一些尴尬。
她心生疑惑,镇国公也恰好在此时开口。
“我回京之后便一直在西郊大营替陛下练兵,前几日才回来,一回来便听说了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他瞪了秦无咎一眼,“我一查,发现这些流言竟都是他的手笔。”
李镜芙发现秦无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似乎回头想用眼神制止镇国公,但显然他亲爹丝毫不在意他的社死。
“此事是我镇国公府有愧于你,那些流言我已让人压了下去,至于他……”镇国公又上手推了一把,这下秦无咎几乎到了李镜芙眼前,“我亲自带来给你道歉。”
听他说起,李镜芙这才想起之前兰草似乎与她提过,说外面那些关于她被秦无咎推下水的流言不见了。
李镜芙抬起头。
她从未见过秦无咎的脸有这般精彩,一脸菜色,敢怒不敢言,仿佛吞了一千只苍蝇,又偏偏不能吐出来。
借着他的遮挡,她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
“笑个屁。”
头顶落下一声,听着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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