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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悬刀(16)

“这是什么意思?”陈护不傻,李绮与皇后素来不和,怎么可能会让皇后帮她挑选嫁衣。

李绮却笑了一下,不愿多言:“你照做就是了。”

看出她不想多提,陈护没继续赖着,重新把纸张叠起来收好便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李绮忙也迈出花厅,她去了马厩,牵出一匹马来,到了府外,骑上马头,青兰便提着包袱追了出来:“县主,您要去哪?”

李绮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路,天边挂着一弯弦月,微凉的晚风吹到脑门儿,李绮的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要去平安村接明容回来,你且在府里收拾妥当,待我们回来再一起进宫。”

她要和亲,礼仪自然要走宫中而过。

李绮吩咐完,也不等青兰回答,一扬马鞭冲了出去。

郊外的平安村甚远,李绮的马跑到时已经三更天,她把马拴在村子外的桃花树下,再望去,每户人家都睡下了,夜里的平安村静悄悄,寂静得只有耳边时而吹过的风声。

李绮推开村子门,立刻有人从头顶跳下来,伴随着一声质问:“谁!”

“是我,”李绮认出山闵的声音,再借助月光一看,果然是云山闵。

云山闵也看清了她,急忙收起险些就要滑出去的刀:“这么晚了,县主怎么过来了?”

自从上次京都处处不太平之后,云山闵便总跟伙伴们轮流值守在平安村外,毕竟谁也保不齐何暮等人还有没有残余势力来反扑。

李绮没答他的话,开门见山问:“明容呢?”

“早得了你的消息,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在屋里等着呢。”

话音刚落,沉寂的夜里便兀地响起嘎吱一声,一道人影轻手轻脚的从夜里走来,等距离近了,才见正是穿戴利落的董明容。

“阿姐,我来了。”董明容站到李绮面前,眼里亮亮的,在收复云洲这件事上,她终于能够真正的出力帮上阿姐了。

李绮冲她微微一笑,这时山闵已经牵着马过来,把缰绳递到董明容手中:“早给你喂好了,毛也刷得顺亮无比,快跟县主去吧。”

董明容牵过马儿,笑着道谢,时间不多,她没有多废话,骑上马背,与李绮一同离开。

夜风轻轻吹拂,扬起两人的长发衣袖,李绮听着道路两旁风吹过野草灌木的簌簌声,她身边还跟着董明容,此情此景莫名让她有一种心安。

她望向天上的星光,含笑道:“幸好你回来了。这几日砍来云婶把你照顾得很好,比我上次去看你的时候胖了一些。”

其实天色暗,看不清什么,但董明容语气轻快,行动有力,说话中气十足,李绮也能分辨一二。

李绮又道:“云洲这一年多,过得怎样?”多么老套的叙旧方式,可总经久不衰,亲近之人分别后总会在乎对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董明容随口说了两句,说在云洲有回家的感觉,又说云洲虽然难民多,大家过得苦,可私下却会互相帮助,过得也还可以。偶尔会吃不起饭,但要是运气好,也会遇见好心人送她两个宝子。

听起来不是很好,可也没有李绮想象的那么黑暗,但如果全都信了,那她就不是李绮了。

李绮了解董明容,向来善解人意,心思巧妙,她所说的这些大部分都不是真话,要么只是报喜不报忧而已。

但李绮没有挖根问到底,谁没有点儿想隐藏起来的黑暗日子呢?那些苦楚如药的时间里,能忘则忘,能不提则不提,只有这样才能向前看。

李绮胡思乱想中,马儿已经进了城,李绮早办好了董明容的路引,将她对外的身份改成了自己在外买来的丫鬟,董明容顺理成章进了县主府。

彼时已经天光微明,鱼肚白翻起,远处的山头渐渐浮现出红黄的光云,看样子太阳就要露头了。

青兰早已备好一切,马车停在府外,李绮和董明容下马,一起钻进马车中。

马车驱动,摇晃着前进起来,李绮看着董明容说:“可都记住了,待会儿要做的?”

董明容郑重地点点头:“阿姐放心,我已牢记了。”

“你对宫中熟悉,再多的我也不说。但青兰,你带去埋伏的和亲队的人可都信得过?”

青兰嗯一声,那些人都是与她一样跟着冯斯疾做事的,冯斯疾连水井底下的兵器都给了李绮,这些人自然也会给她用。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宫外,李绮撩起车帘往外看,只见太阳已经冒了头,金色的光辉遍洒下来,将庄严肃穆的宫楼重宇照得肃穆。

宫门外,一个宫女看见她,连忙走上来,跳到马车上,一来她就开始解衣衫扣子,着急说:“来得太晚了,皇后已经起疑了,按道理这会儿就该换好嫁衣准备好等迎亲队了。”

董明容脱下自己的衣衫,与那宫女互换了衣裳,宫女叮嘱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在兰娘娘身边当差,无名无姓。”

董明容嗯一声,正要跟着李绮下去,忽然手肘又被宫女拉住,她疑惑地回头,那宫女说道:“李恪公公说,今日事多,等忙过这件事,他会在府上等你。”

这话让董明容愣了愣,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对宫女道谢后下马车,疾步跟上李绮脚步。

李绮听见她跟来,侧眸看她一眼,没有问她与宫女说了什么。

董明容颔首低眉,穿了宫女的衣裳,倒没人将她认出来,也可能是时间太早宫道上就没几个人的缘故。

李绮去了宫里事先就安排好的偏宫,里面已经有许多宫人在等着了,就等她来为她梳妆。

这些宫人里头为首的还是上次接李绮进宫的赵姑姑,她扫了一眼跟在李绮身后的宫女,觉得有点儿眼熟。

但是想起李恪公公的交代,她闭口不言。

她扶着李绮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妆,赵姑姑熟稔,梳得快,没多久便都准备妥当,只差皇后将嫁衣送来了。

一屋子的人等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外头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张宛的说话声:“都退到外头去,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李绮闻言,吩咐赵姑姑道:“你也带她们都退下吧。”

赵姑姑应是,为首退了出去,眨眼间,起初屋里紧促的一堆人清了空,只剩下李绮一个。

这时,张宛也拿着嫁衣走了进来。

张宛把门关好,随即走到李绮身边,砰一声将放着嫁衣的托盘砸在李绮跟前的桌上,冷冰冰道:“凤印呢。”

“娘娘急什么,先让我看看你选的是哪一套嫁衣。”

李绮说着,从镜子前起身,指尖拿起嫁衣。

张宛选的是裙摆绣着牡丹话花丛的一件,喜红的颜色几乎炽热,那些牡丹花就跟活过来一样,在裙摆上盛开。

隐约间,仿佛还能嗅到花香。

李绮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一套。”

张宛古怪地看着她:“凤印呢,你不会想骗本宫吧?”

“我骗你做什么?”李绮把嫁衣抖开,笑道:“我从来就没想过真的要把凤印给你啊。”

“你说什么?”张宛先是一惊,随后警惕起来,戒备地想要后退,李绮却用力地一把扯住她胳膊,她看着李绮阴狠的眉眼,心跳快到了极点,张嘴就想要喊人,李绮率先道:“娘娘,你一旦喊人来,凤印丢了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张宛闻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是皇宫,她是皇后,就算是给力器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当朝皇后。

张宛说服了自己,慢慢不再那么恐慌了,这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凤印在哪里?”

李绮松开她的手,拿起嫁衣,款步绕到张宛后面,柔声说:“娘娘知道这嫁衣为何要让你来选?”

张宛一愣,还没说话,就见李绮猛地抄起镜子前的花瓶,从天而降地砸下来。

张宛头脑一痛,眼前骤黑,眨眼间便失去了意识,软软瘫倒在地。

李绮在她身边蹲下,伸出纤长的玉指轻轻滑过张宛的脸庞,笑眯眯道:“当然是要给你穿的,才会让你选啊,傻娘娘。”

李绮说着,朝外面喊了一声青兰:“来帮我穿嫁衣。”

青兰和董明容一前一后推门进来,后者把门关好,才跟上前来,见张宛倒在地面,额头流出了血,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是死了吗?”

李绮看了看董明容被吓得略略苍白的脸,摇头安抚:“没有,这是后宫,我怎么可能在此杀她。时间紧迫,快换衣裳。”

青兰听命走到屋子的衣橱边,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

里面是一套与张宛拿来的一模一样的嫁衣,但材质要更廉价一些,是李绮自己花银子做的赝品。

青兰把赝品给董明容:“你先换上,我去给娘娘穿。”说着她蹲在地上,把张宛扒拉来扒拉去,将嫁衣胡乱套在她身上。

董明容接过嫁衣,到屏风后换,她隐隐约约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李绮蹲在地上看了会儿,起身走过去。

董明容正在系腰带,李绮主动伸手,拉住那两条细长的红带子,“我来吧。”

董明容松了手,含笑看李绮。

李绮低着头,认真将那两条细带子打成了个好看的蝴蝶结,这才抬起眼来看董明容,缓声问:“怕吗?若是被发现,是死路一条。”

董明容摇摇头:“有一点,但应该没有阿姐带着我和弟弟在黔洲的时候害怕。”

李绮噗嗤一笑,摸了摸董明容的鬓发,“我以前想过送你出嫁,亲手给你穿上嫁衣看你嫁给李恪,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若是云洲收复,你还愿意么?”

董明容微微怔忡,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已经不是未出阁的董明容了,李恪也不再属于云洲了。他们一个已作人妇,一个已受宫刑,总有芥蒂隔阂的。

她沉默了虽然没给答案,但李绮已经明白她心之所想,李绮往旁边让开,对她温和道:“去吧,面纱戴好,团扇拿好,千万不能掉了团扇。”

出嫁挡脸的团扇若是掉下来,她们的一切计划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董明容拿起团扇,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李绮:“我走了,你这里怎么办?皇后的人都在外面等着,要是没见到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李绮道:“不必担心我,你只要做好我跟你说过的事。”

董明容嗯一声:“等出嫁队伍到京都边上的虎头山,我就找借口下仪仗,然后等阿姐的信号。”

李绮应是,便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镜子前等迎亲队。

李绮看着地上的张宛,青兰已经给她穿上了嫁衣,额头上的血迹和地上的花瓶碎片也清理干净了,嫁衣火红的颜色衬到她脸上,将她映得红光满面。

李绮看了眼张宛换下来的衣裳,让青兰穿上,等她穿的时间里,李绮道:“待会儿焦兰会过来,故意与你发生争吵,摔破花瓶割伤你的脸,届时你就借口遮住脸,拒送明容出嫁,只回福寿宫去,想法子脱身,我带着张宛在虎头山等你。”

青兰已经穿好衣裳,忧虑道:“但奴婢从没做过主子,怕是演不来……”

“那你便想法子让焦兰替你。”

青兰点点头。

几人都分工明确,李绮掐着时间,换好一身低调的衣裳,将张宛扛在肩上,从后门出去。

后门有两个太监推着涮桶牛车在等,看见她来,连忙上来迎接,把张宛拖起来,塞进一个大大的没有涮水的桶里。

李绮给了他们二人两包银子,也蹲进了另一个大桶里,盖好桶盖后,牛车开始颠簸的前进。

一路上,李绮听见外头人声交谈的声音,热火朝天的,似乎都因为今日和亲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就连角门的侍卫对检查潲桶这件事都十分敷衍,似乎忙着做别的更重要的事。

李绮就这么顺利地带着张宛出了宫。

潲水车到了宫外的一条暗巷里,两个太监左右看了,确定没人后,才去小心敲了敲李绮所在的桶:“县主,到了。”

说完就挪开桶盖子,李绮从里面爬出来,她等了一会儿,页书驾着一辆马车冲来,停在她身边后,下来把还在昏死中的张宛拖到马车里去,等弄完了这才道:“方才来的时候被南燕的迎亲队堵车了,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李绮道:“不要紧,出发吧。”

李绮跳上马车,里面放了一把雪亮的长剑,剑鞘上是一条蛇形的花纹,繁复好看,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马车疾速冲了出去。

五虎山距京都有近五十里的路,马车需要半日的时间才能抵达。

李绮和页书轮换着驱马,等李绮换第三轮的时候,张宛醒了。

张宛只觉自己好像被人丢在搅拌机里,颠簸个不停,她的胸胃里被颠得恶心至极,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满地酸水。

她喉咙里火辣辣的难受,胃里好似翻江倒海,难受得睁开眼睛,但没有完全清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向袖里的手帕,却是摸了个空。

张宛来回摸索,都没有摸到熟悉的手帕,她终于清醒过来,低头去袖子里找,被火红的颜色刺得眼睛很不舒服,她猛地醒悟过来,这根本不是她的衣裳!

张宛紧张的抬头,就见李绮身穿黑色的短打,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俨然一副男子的打扮,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终于醒了?比我想的还要晚上许多。”

听见她的声音,张宛就觉得头疼,是真的头疼,她摸了摸额头,想起来自己被李绮用花瓶砸的事。

张宛色厉内荏地质问:“你在做什么,为何本宫会穿成这个样子!”

说着,张宛伸手撩开车帘,她看见马车在一条偏僻的道路上疾行,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往后倒退,她从没见过这种情景,吓得猛地放下帘子,扑上去就想掐李绮:“你把本宫带去了何处!”

李绮眼疾手快的抽出长剑。

咻——

长剑出鞘,雪亮的剑刃对准张宛的脖颈,李绮警告道:“你若敢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杀了你。”

张宛立即僵硬在原地,过了会儿,她似乎冷静了下来,慢慢地坐了回去,含泪道:“你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张宛到底是活了四五十岁的人,又身居高位多年,很快便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马车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跑,本来应该和亲的李绮就在身边,反倒是自己却穿上了本该属于李绮的嫁衣。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宛清楚,这次她逃不了,最好的下场可能就是可以拥有全尸。

梁帝不会来救她,从焦兰那个贱人故意流产的时候,她这个无能的丈夫就对她失望透顶,争吵时甚至说过要废了她。

张宛起初被焦兰针对的时候没发觉异常,只当焦兰是恃宠而骄,毕竟后宫里这样的女人不在少数。

直到焦兰手段一再变狠,危机到她后位的时候,张宛才反应过来,但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绮的魔爪已经伸进宫中。

张宛想着,只要再忍一忍,等李绮和亲了,嫁到遥远的南燕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

但她死都没想到,李绮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直接在后宫里劫持她。

张宛越想越生气,可是也越难过,眼睛里的热意一层层堆叠,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忽然听李绮说:“你今日所遭遇,都是你应得的。明容初入宫的时候,你害了她两个孩子。”

张宛一愣,深处的早被她遗忘的记忆突然涌出来。

可是那件事她做的很隐蔽啊。

张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

“你忘了么,你身边曾经有一个婢女叫生香,她可是张洲竹送到你身边的。”

张宛大脑一个激灵。

李绮继续说:“很多年前她跟随明容去黔洲,被明容送到我身边,想必是你想对生香动手,明容知道护不住生香了,才会将她送走。

“生香初来我身边的第一日,就已告诉了我明容有两个孩子死在你手中。她没说你与明容是怎么相处的,但后来我进京,也已经亲眼看见了。张宛,你做了那么多恶,你不得好死。”

张宛想着那些往事,呼吸急促起来。

她不甘心,怒吼道:“我有什么错,是张洲竹毁了我的家庭,我也死了两个孩子,还死了丈夫。张洲竹强行塞我入宫,所有人都盯着我,恨不得弄死我好登上我的后位,我只有陛下一个依靠。

“董明容那么受宠,如果真让她生下那两个孩子,宫里还会有我的活路吗?我只是想活着而已,如果我被人从后位拉下去,失去价值,张洲竹会杀了我。”

李绮抱剑,居高临下地冷眼瞧着张宛。

张宛哭得梨花带雨,声泪齐下,可李绮一点儿都不曾动容。

不过,她也是头一次见张宛这副模样。

哭得面容脏乱,头发乱蓬,浑身发抖,哪里有一国之母的仪态,张宛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抓李绮的衣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想活着有什么错,你不觉得我可怜吗?”

李绮抓住衣摆,往旁边一扯。

张宛的手落了空,她看着自己僵硬在半空的手哽咽,泪眼茫然地仰望着李绮。

李绮冷声道:“你找错人了,我是人人喊打的恶女,恶人怎么会可怜别人呢?我记得没错的话,头一个传出这种流言蜚语的地方,就是福寿宫吧。”

张宛又是一僵。

她没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李绮竟然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但从来不说,只等着最后的时刻,给她重重一击。

当年张宛为了让董明容失宠,就从李绮身上下手,污蔑她是恶毒的妖女,跟张洲竹作恶的恶人,而董明容跟这种人走得近,自然可以多做文章。

流言被时间发酵,再也没有停息下来过。

李绮到现在都还背负着那些莫名其妙的骂名。

李绮道:“我理解你想活下去的想法,因为我也有过像你这样的时刻,总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哪怕付出所有我最珍贵的一切我也要活。你长在金屋檐下面,我生在稻草房中,我有过吃不饱的苦难,你没有,你这种被人拿捏性命被人利用的苦难,我也遇见过。

“我自己都尚且如此,怎么可能会可怜你,一个比我金尊玉贵太多太多的人?”

她说完这些,张宛颤抖起来,再也说不出话。

沉默了很久,张宛才哽咽着轻声说:“但你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能活下来,而她不能。

李绮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吝啬地答道:“因为我不像你,我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没有不断设害别人为自己求生路。”

张宛似乎听懂了李绮的话,突然就不说话了,她沉寂无比,像一棵死树。

从原本的家庭被张洲竹摧散后,她就再也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每一日都提心吊胆,为了活命心力交瘁。

以前梁帝对她尚有几分怜惜,如今却是半点儿情谊都没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唯一一个张洲竹也只是恨她入骨。

其实也活够了,现在反倒是解脱。

车厢里沉寂着,本来颠簸的突然停下来,页书撩起帘子看过来说:“县主,我们到虎头山了。”

虎头山,听见这个名字,张宛才知道这里已经离京都有几十里远。

李绮跳下马车,回头看着张宛:“下来。”

张宛慢慢下了马车。

等她下来后,页书解开套着车的马,把马牵到林子深处,回来说:“现在只等青兰和丽妃到了。现在午时,大概傍晚会途经此地,县主,先用点儿干粮吧。”

他拿出一包葱油饼来,黄黄的饼上一点点翠绿的葱点,纸包上浸了很浅一层油,页书细心地用手帕裹住那个部分,递给李绮。

李绮接过来,咬了一口,饼已经冷了,有点儿难嚼,但依旧有葱油的清香蔓延唇齿。

这时,页书又递过来一个水袋。

李绮接过喝了一口,这才见张宛正看着他们二人,吞了口口水。

李绮沉思了一会儿,她受过挨饿的日子,那滋味很不好受,她不打算让张宛活到明日,那至少不让她做个饿死鬼吧,这是李绮最后为人的底线了。

她从纸包里摸出一个葱油饼,递给张宛。

张宛先是怔忡须臾,随即高傲地仰起脖子,把头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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