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出走的那一天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清晨,太阳出来了,照得满山满谷都是金色,草是鎏金,树是赤金,流水也是绸缎一般的金,其道大光。
妘连虎没带行李,两手空空的要同她们一起下山。这次跟随她的还有部落里不老不少的九十三人,加上妘婙,再加上她们三个,正好够百,扈修竹把这戏称为:百人花木兰。
部落中的人大多数从出生起便没踏出过这座山,如今要下山,心中或多或少会有诸多不适应之处,妘连虎要安抚她们,实在抽不出空到白鸾她们这边,只好扯起嗓子冲白鸾大喊:“白鸾,祖母她喊你。”
白鸾应了声“好”,便把手上的东西收拾妥当,朝记忆中的那小屋走去。
太阳在她前面,走过一处,阳光便洒满一处,晃得她眼花。
白鸾停在门前,深呼一口气。
她没有对妘连虎或者其他人说过,对于婆婆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惧怕的,那是一种源于人的渺小和对广浩的未知的恐惧。终于,她调整好呼吸,把手蜷起来用指节在门上敲三下,然后便耐心等待着,直到屋里婆婆苍老的声音传来。
婆婆说:“请进来。”
白鸾推门而进。
一进屋,白鸾深吸一口气,却并没有闻到之前屋里的草药味,她心中有些奇怪。
“进来坐下吧。”可能是看出来白鸾心中所想,婆婆笑着朝她招手,“那些药材本是为了预防疾疫的,大家差不多都要走了,煮着也没什么用。对了,你要喝水吗?”
白鸾摇头。
婆婆却没管白鸾摇头,只是往她手里塞了一碗茶。
婆婆喝一只粗碗里的茶水,喝水前要先把茶叶吹走,她低下头咕噜咕噜喝着水,动作像白鸾见过的每一个老人:“用你们汉人话说,那叫什么来着?岁月如梭,对,岁月如梭,太多年不和汉人打交道,这些话我都快忘记了……这里太多年没有汉人来过了。“
“很多年前我偷溜下山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小呢。那时阿妈还很年轻,我们的高粱产量最多,我们的鸡最肥,部落里并不需要我帮忙。阿妈乐意我下山,她希望我能从山下学到点新东西,汉人有太多新奇的东西了,于是她买通了一个汉人,给我造了张假的身份,好叫我下山……那时候先帝还在世,她在各地开办女学,我便去山下读书,顺理成章的结识汉人朋友,我们一起骑马、练汉人的字,学汉人的书,那真是一段快活的好日子……”
婆婆眼睛不眨的盯着白鸾,问出的话石破天惊。
她问白鸾:“林曌还好吗?”
林曌是富清长公主的名字,除了亲近之人并无人知道,连白鸾也是在母亲给的信上看到的。
但是婆婆知道。
白鸾一个激灵,手中的碗没拿稳,掉到地上,碗里的茶水撒出来,一只空碗在地面轱辘了几圈,终于滚到墙角。
她不自觉把眉毛皱起来,向婆婆道歉:“阿嬷,抱歉。”
婆婆却一阵大笑,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聚到眼角:“你长得像你娘,连习惯也像……”
白鸾大惊,连那只茶碗都忘记捡回来:“您还认识我娘!”
“对,说起来她们都是我的学生呢,你娘和公主,她们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聪明的那两个。”
白鸾这时连问问题都忘了。她知道先帝是女人,但也仅限于此。从小到大,在夫子教的课业中,先帝要么是擅权干政,哄得先先帝不传位给儿子,反而传位给她的坏女人;要么是不理朝政,只顾享乐,将大片边疆国土拱手相让外族的蠢皇帝,总归没什么好话。
白鸾不信这个,却从来没对先帝起过什么探究的兴趣。
但是今天,婆婆说,先帝也曾兴过女学,而她的母亲和她的干娘,都在这女学里念过书。
见白鸾惊诧,婆婆心中了然。
“山下怕不是又篡改了什么吧?让我想想,他们是不是骂先帝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白鸾……
说得还真准啊。
婆婆这时又大笑起来:“老花招了,他们也只会这个。不过不要紧,等你登上天命的那一天,全天下都会为你让路,那时,连带着先帝也会被高高捧起。”
白鸾舔了舔嘴唇。
她吗?
婆婆看出白鸾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确信,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同你打个赌如何?人总会步入那条自己的河流的。”
她用慈爱的目光看向白鸾,像千千万年前,用这样的眼神看向部落中新生的女儿的祖先一般。
说罢,婆婆便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合上眼睛,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是先帝让我教你娘和公主的。她知道我是山上的人,可她甚至没见过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知道,但这天下什么都逃不过她眼睛。当然,你娘和公主她们并不止有我一个老师,先帝对她们的要求很高,原话是:'我将你们送到江南,不是为了让你们享清福的!'先帝要求她们样样精通,不过最后还是妥协了一部分,她发现你娘文采斐然,可一字不落背下《大昭律》;公主武力出众,任何兵书都能融会贯通。两人一文一武,可安邦兴国,她从此便按着这个培养她们。”
“然后呢?”白鸾有些急切的问。
婆婆却将头摇至另一边,不看白鸾:“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上山了。阿妈走了,部落里不能没有主事人,我只能上山,这一上山便再也没下过山。”
婆婆好像并不愿意多提及这之后的事情,语气略微僵硬将话题一转——“你这次来,不是为了一个失踪的女囚吗?”
白鸾瞪大了眼睛。
婆婆这时又笑起来:“我不下山,不代表我不知道山下的事情。”
“您是怎么知道……”
“你就当我卜算出来的好了。”
婆婆这时拍一拍手,门外不知是谁,简直像那天晚上妘连虎推她一般,把一个女人一把推过来。
白鸾定睛一看,可不是范大太太?她也同部落里其他人一样穿一件兽皮袍,神色恹恹,但看上去却没之前那般疯了。
婆婆再开口,这次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她是我们的人,我不能让你把她带下山。“她语气稍稍缓和,”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一讲她的故事。”
故事说简单倒也简单。
十八年前,一伙山贼打劫了年轻的范大老爷,见他身上所带钱财不多,便把他打成重伤,扔在山间。范大太太采药时遇到他,又知道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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