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正门饼:荞麦饼里的匠心传承(完整版)
元代的大都,远比泉州港和杭州城多了几分雄浑气象。丽正门外的大街上车马络绎不绝,驼队载着西域的香料与丝绸从城门下经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留下一串清脆的声响。街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其中一家不起眼的饼铺格外特别 —— 铺子没有花哨的招牌,只在门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 “李记荞麦饼”,字迹苍劲,却透着几分岁月的磨损。铺子的主人李老栓,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工匠,满脸的皱纹里藏着风霜,手上布满了老茧,那是几十年与木料、刨子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每天清晨,李老栓都会准时支起鏊子,开始烙荞麦饼。他用的荞麦粉是从北方乡下收来的,颗粒饱满,磨出的粉带着淡淡的麦香。和面时,他总会加少许温水,顺时针搅动,力道均匀,直到面团变得光滑筋道;醒面的间隙,他会把芝麻炒得微黄,撒在面团里,再擀成薄薄的圆饼,放在鏊子上慢慢烙。饼香飘出铺子时,早起的工匠、赶路的商人都会被吸引过来,围在铺子前等着买饼:“李老栓,今天的饼烙得咋样?给我来两个!”
李老栓总是笑着应着,手里的动作却不停,鏊子上的荞麦饼渐渐鼓起,边缘泛起金黄,芝麻的香气混着荞麦的咸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香气里藏着一丝未竟的壮阔,像丽正门外正在修建的宫城角楼,宏伟却还未完工,让人心里总悬着一块。
陈墨是在离开杭州后,特意来大都的。他听说大都的营造技艺冠绝天下,尤其是正在修建的宫城角楼,采用了 “十字脊” 的精巧结构,木料拼接之处严丝合缝,便想着来亲眼看看,顺便为《味魂录》寻找新的故事。这天上午,他背着行囊走到丽正门外,刚拐过街角,就被荞麦饼的香气吸引了,顺着香气走到铺子前,正好看到李老栓在烙饼。
“老伯,来两个荞麦饼。” 陈墨笑着开口,目光落在了铺子角落的一张小桌上,桌上摆着几个粗瓷碗,旁边还放着一把银汤勺 —— 这勺子和他在泉州港、杭州见过的银汤勺一模一样,只是勺身上没有缠枝纹,也没有桂花纹,只有一道浅浅的刻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划出来的。
李老栓抬头看了陈墨一眼,点点头,从鏊子上取下两个刚烙好的荞麦饼,用油纸包好递给他:“刚烙好的,趁热吃,抗饿。” 陈墨接过饼,咬了一口,饼皮酥脆,内里柔软,荞麦的咸香混着芝麻的醇厚,在嘴里散开,果然如李老栓所说,格外抗饿。他拿起桌上的银汤勺,想舀点水喝,刚握住勺子,就发现勺身泛出淡淡的棕色光晕,像把阳光里的尘埃都揉进了银器里。
陈墨心里一动 —— 这光晕,和他在阿妹糕铺、柳氏绣坊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凑近些仔细看,光晕里竟映出个青年的身影:青年穿着青色的工匠服,腰间系着工具袋,手里握着一把曲尺,正低头在木料上测量,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又认真,仿佛在琢磨什么精巧的结构。“老伯,您看这勺子……” 陈墨指着银汤勺,声音有些惊讶。
李老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银汤勺上的光晕却瞬间散了,只留下冰冷的银器反光。他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眼眶突然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许是光线太亮,晃了眼。” 可陈墨分明看见,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墨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吃着荞麦饼。饼的味道确实好,可他总觉得,那咸香里藏着一丝遗憾,像宫城角楼未完工的飞檐,悬在半空,让人心里不安。吃完饼,他没有立刻走,而是和李老栓聊了起来,说起自己在泉州港遇到的赛义德、杭州的柳娘,说起葡萄糕和桂花糖粥里藏着的故事。
李老栓听着,手里的烙饼动作慢了下来,过了好久才开口:“你说的那些念想,我懂。那勺子里的身影,是我儿子李春。”
李春是李老栓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跟着他学木匠活。李春手巧,悟性又高,十几岁就能独立打造桌椅,二十岁时更是被选进了大都营造司,参与宫城的修建。营造司的工匠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李春在里面格外刻苦,每天天不亮就去工地,天黑了才回来,手里总握着一把曲尺,走到哪儿都在琢磨木料的尺寸、结构的拼接。李老栓常说:“春儿这孩子,是块做工匠的料,将来肯定能造出传世的建筑。”
两年前,宫城角楼开始修建,李春主动申请负责角楼的木料校正。角楼的结构复杂,光是屋顶的 “十字脊” 就需要数百根木料精准拼接,差一分一毫都不行。李春每天都守在工地上,拿着曲尺反复测量,有时候为了校正一根木料的角度,能在脚手架上站一整天。李老栓心疼他,每天都会烙些荞麦饼让他带去工地,说 “荞麦抗饿,能多干会儿活”。李春每次都笑着接过,说 “爹,等角楼完工了,我带您来看看,咱们父子俩在这儿吃荞麦饼,好好聊聊”。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角楼即将封顶的前一天,李春为了校正最高处一根横梁的尺寸,爬上了三丈高的脚手架。那天风很大,吹得脚手架微微摇晃,李春一手抓着横梁,一手拿着曲尺测量,突然脚下一滑,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工友们赶紧把他送到医馆,可他头部受了重伤,再也没醒过来。人们在他的手里,发现了那把紧紧攥着的曲尺,曲尺上还刻着角楼横梁的尺寸,墨迹都没干。
从那以后,李老栓就像变了个人。他不再做木匠活,而是开了这家荞麦饼铺,每天烙饼时,都会多烙一个,放在铺子靠窗的位置,说 “春儿要是回来了,就能第一时间吃到,要是他的魂魄能看到,也能知道爹在等他,等他一起看角楼完工”。
“我每天都去角楼工地附近转一圈,看看工程进度,心里想着,春儿还在那儿等着我,等着和我一起吃荞麦饼。” 李老栓说着,指了指靠窗的那个空盘子,盘子里还留着一点芝麻的碎屑,“那是今天给春儿留的饼,我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没走。”
陈墨看着那个空盘子,心里酸酸的。他想起在泉州港,林阿妹每天给赛义德留葡萄糕;在杭州,柳娘给阿桃留桂花糖粥。原来,不管是爱情、师徒情,还是父子情,那份牵挂都是一样的深沉,一样的难舍。他突然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帮李春了却心愿,也帮李老栓走出这无尽的思念。
“老伯,” 陈墨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我在泉州港和杭州时,曾见过魂魄缠在珍视的物件上显形。李春大哥最珍视的,不就是您和这角楼、这曲尺吗?说不定他的魂魄,就缠在这银汤勺和荞麦饼里,等着有人帮他完成心愿。”
李老栓身子一震,手里的擀面杖 “啪” 地掉在地上,他赶紧捡起来,声音带着颤抖:“真的吗?春儿他…… 真的还在?”
陈墨点点头,拿起那把银汤勺:“老伯,您把勺子借我,我试着找找李春大哥的念想。”
李老栓赶紧把勺子递给陈墨,眼里满是期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陈墨握着银汤勺,顺着丽正门的大街往宫城角楼工地走。工地上一片繁忙,工匠们有的在搬运木料,有的在搭建脚手架,锯子、刨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走到角楼的脚手架旁时,银汤勺突然泛出棕色光晕,这次光晕里映出的,是脚手架下的一堆木料,木料缝隙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 是一把曲尺!
“是李春大哥的曲尺!” 陈墨激动地叫出声。他赶紧蹲下身,在木料缝隙里摸索,果然摸到了一把黄铜曲尺。曲尺的手柄处被磨得光滑,显然是经常使用;尺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尺寸,最下面还刻着一行小字,字迹稚嫩却有力:“爹,等完工了一起吃饼”。
陈墨握着曲尺,心里一阵发酸。他能想象到,李春在工地上测量时,一边刻下尺寸,一边想着父亲,想着角楼完工后和父亲一起吃荞麦饼的场景。这份父子情,藏在冰冷的曲尺里,藏在咸香的荞麦饼里,比任何言语都来得动人。
他赶紧拿着曲尺回到饼铺。李老栓正站在铺子门口张望,看到陈墨手里的曲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赶紧跑过来:“这是…… 这是春儿的曲尺!” 他接过曲尺,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滴在曲尺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春儿…… 我的春儿…… 你还想着爹,想着和爹一起吃饼……”
陈墨看着李老栓伤心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想了想,对李老栓说:“老伯,李春大哥肯定希望您能亲眼看到角楼完工,也希望您能帮他核对一下角楼的尺寸,看看是不是和他刻的一样。我虽然不懂营造技艺,但可以帮您打下手,给您递工具、扶梯子,您看行吗?”
李老栓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孩子,要是能完成春儿的心愿,我这辈子都感激你。”
接下来的日子,陈墨就留在了大都,帮李老栓核对角楼的尺寸。每天清晨,李老栓依旧会先烙一锅荞麦饼,多烙的那个依旧放在靠窗的位置;然后,他会带着曲尺和陈墨一起去角楼工地。李老栓的眼睛有些花,看尺寸时需要眯着眼,凑得很近;手也有些抖,拿着曲尺测量时,需要陈墨在一旁扶着他的胳膊。可他从没想过放弃,每次测量完一根木料,都会对着空气轻声说:“春儿,尺寸对得上,你做得好,爹为你骄傲。”
陈墨看着李老栓测量的样子,心里满是敬佩。他想起李春生前在工地上忙碌的样子,想必也是这样专注、这样认真。有时候,他会忍不住问李老栓:“老伯,李春大哥学木匠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您这样认真?他刻曲尺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起您?”
李老栓点点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春儿学活的时候,最较真,一根木料刨得不平,他能刨一下午,直到满意为止;他第一次做曲尺时,还在上面刻了我的名字,说‘这是我爹的儿子做的第一把曲尺,要留着当念想’。他还说,等角楼完工了,要把这把曲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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