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顾乐声音突兀响起,“把上衣脱了。”她语气淡淡,目光却牢牢锁住他右半边衣服上被雨打的水渍。
白色比其他颜色都要透,她隐约能看到下面紧实的肉色肌肤。
余根生的肩膀几不可察顿了一下。
没有询问,只有沉默的服从。
他微微侧过脸,脖颈拉出一道流畅而隐忍的线条,半晌后认命似的向上抬起胳膊把T恤脱掉。
敞露温热的、被雨水和体温浸润的身体。
昏黄的光线在紧实的肌肉上投下深浅不一的沟壑,光影明灭,随着他克制的呼吸一同起伏,几乎触手可及。
顾乐笔尖顿住,目光不由自主捕捉余根生的的轮廓。
米托拉吉。
她在心里默念。那些残缺又充满生命力的雕塑此刻就在眼前。
良久,她起炭笔,闭着一只眼在虚空中对着余根生的身体描摹。
对面的人呼吸一滞。
余根生只觉得屋里空气粘稠得厉害,他快窒息了。
笔重新落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顾乐的目光试图捕捉他喉结每一次滚动——那是一个男人全身最性感的地方。
窗外雨势骤强,打得窗户吱呀作响。
顾乐心中渴求渐强。
画纸上的轮廓远不及眼前躯体的鲜活,不比他身体散发出的蛊惑。
她似乎长出触手,一种近乎残酷的掌控欲在指尖发烫——她想看他更破碎,更湿漉,更……无处可藏。
“不够。”她低声呢喃。
说完,她歪了歪脑袋,突然起身,吓了余根生一跳。
顾乐拿起书桌上的水杯,若有所思盯着一小方水面,手指重重摩挲杯壁。
余根生以为她渴了,就要起身给她拿水,却被顾乐呵住。
“别动。”
恰好一阵雷声同巨斧般乍破,余根生这不怕打雷的人忽然浑身一颤,心脏也像是被惊雷狠狠攫住又瞬间捏紧。
不等他回神,顾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余根生身体下意识后仰,然而破旧的木椅根本承受不住,与地板摩擦发出难听的滋啦声。
顾乐一把握住椅子扶手,余根生没残那条腿为了稳住中心向前一伸,就这样两人形成了一副极暧昧的姿势。
她上半身极具侵略性地俯着,他的腿卡在她双膝间。
哗啦。
余根生浑身一凉,激得他猛然一颤,脊背瞬间绷紧。
水流自他脖子里倾落而下,蜿蜒成大片冰冷的水渍,把他浑身浇透。
余根生受到惊吓,想发出声音但不能,只有可怜地微张着嘴巴,把所有感受扼在喉管之下。但这样只会让感受更强烈。
他太敏感了。
顾乐满意地眯起眼,看着他狼狈地僵在椅子上,湿漉漉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心里就弥散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她目光下移。
湿透的布料下,一个突兀的轮廓正不受控制地迅速苏醒,像不合时宜生长的植物。
空气瞬间凝固,变得更加粘稠。
顾乐拧起眉头。
说不清在她意料之中还是预想之外。她很懂人体,但突然直面沾染欲望后的这种东西,她有些说不上来的反感。
艺术品怎么能沾染情/欲。
可他的样子又是在蛊惑人心,像勾引神明的少年。
呵。
她在心中冷笑。
他怎么敢的。
……
余根生宛若僵死。他感觉到了自己无法抑制的变化,巨大的羞耻和恐慌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蜷缩,想遮挡,想消失,但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在顾乐的眼神中破碎化开。
他好像听到雷声又响,可外面分明没有雷声。
余根生忽而意识到这原来是他自己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沉重而急促,快要撞碎肋骨。
他徒然张了张嘴,那双总是带着点懵懂的眼睛,此刻被浓烈的羞耻和无声的哀求填满,几乎要溢出来。
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可他又看到她眼中的灼热,像囚徒被赦免死刑。
他太不堪了,她不反感么。
可他一个哑巴怎么配有肖想之心呢。
那些难以言喻的抑止深埋心里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么不争气暴露在她眼前呢。他真没用啊,不只面对一个孩子毫无招架之力,还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体。
……
分不清到底是顾乐目光的炽热,还是他冰凉身躯下滚烫的心脏,沉默的空气中隐隐藏着一丝温度。
“别动。”
顾乐打破沉静,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画板前,继续完成没画完的肖像。留余根生自己在那里像个在岸上缺氧的鱼。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余星童在下面呼喊,顾乐才放下笔。
“顾老师,爸爸!我画完啦。”
“好哦,等我一下,马上下去。”顾乐拉长语调。
余根生如梦初醒,飞速起身跑到隔壁卧室换了身衣服,等顾乐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跟个仆人一样静静等在门边的样子,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拿的啥?”她问。
余根生伸出手,一个大号的温度计正躺在他手心。
顾乐一愣。
差点忘了,她还编了个自己发烧的谎话。
“谢谢。”
不过她撒谎向来面不改色,从善如流接过,扯开衣领夹在自己腋下。
余根生眼神慌忙错开。
耳根未褪的红晕更加鲜艳了。
……
余星童画得有模有样,尤其苹果轮廓,画得别无二致,和一般初学者偏圆的风格不同。
顾乐也不吝啬夸奖,余星童跟他爸一样害羞得脸红。
又指导了他一会儿,顾乐薅出温度计看了看,又拿给余根生。
“没事了已经,36.4℃,不烧。”
余根生检查一遍确实没事才放心。
他点点头,悄悄把温度计攥回手心,藏到背后,小心翼翼感受来自顾乐身体的温度。
没发烧,太好了,她不用吃药了。
可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
顾乐离开后余根生一直坐在书房发呆。
雨更大了。
被触手死死缠绕又骤然松开的无力,让他像吸了毒一样上瘾。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倾向。
今天下雨,晚上不出摊了,他到门外把积水清一清。
刚打开门,一个孤零零的垃圾袋映入眼帘。
余根生怔愣一下,霎时眉头皱紧。
仿佛有透视功能一般,他打开袋子,掀掉上面盖着的一层垃圾。
下面赫然是一沓钱。
崭新,挺括。
余根生攥着垃圾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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