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喜灯,每年都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花灯节。
蜿蜒的游龙从长街走过,随处可见胖乎乎的鱼儿灯,河中的荷花灯,升空的四方明灯。
浴火凤凰映过晚霞,拖曳出一道长虹。
慕俨一袭竹青窄袖长衫,头戴玉冠,多了几分书卷气。那双淡漠的眼瞳中倒映出女子清冷容颜,她着桃粉罗裙,眸中含笑。
戚琼行至酒楼前,仰目寻到姬峤。她朝汪慕二人颔首,待其并肩远去,回首某人已站在身侧。
姬峤远眺高楼,似有所感:“我年少时常听下山的族人说人间繁华,其中以帝都最盛。今夜请姑娘引路,明日我就该回昆仑了。”
“我也是第一次逛灯会,从前来去一个地方,一直匆匆忙忙。如今结丹,脚步总算能慢些。”戚琼率先迈步,向着喧闹的人群中去。
她忽然想,若表妹看到诸多精巧的灯笼,定会展颜欢笑。若舅母还在,逛完灯会回家会给她们做甜甜的汤水。
其实有一年,薛家七口人是逛过集会的。那时表妹还小,被烟花吓得哇哇直哭,姐妹俩就被抱回了家。
她买下一盏飞鸟灯,打算给慕怀朝也看看。
她虽不能将灯笼制成影像,却可以将这份记忆渡到残卷上。想来仙洲修士,是没有兴致制作花灯的。
姬峤竟也买下一只圆鼓鼓的橘黄灯笼。他依旧冷言少语,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讲。
哦,还有一只藏在袖中的黏人蛇。
花灯节虽不如上元节盛大,走街串巷的年轻男女却不少。正是炽热大胆的年纪,他们三两围成一簇,欢欢喜喜地提灯买花酿,或买来许愿的纸笺。
长公主心慈,每年亦会亲临城楼祈愿。
前方竟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脚步沉重,撞到人被责备也不曾回头。
“慕公子。”戚琼微讶,“大小姐呢,你的侍从呢?”
见是她,慕俨脸色稍缓。他无视旁的姬峤,指了指身后几丈外的宫人。他眼底晃过微光,倏然从袖中取出那只精巧的机关木鸟。
“若见到汪仙师,请将此物带给她。”他盯着木鸟,神色茫然。
戚琼没有接,正色道:“我不喜欢当传话筒,更不喜欢当红娘。”
慕俨唇色极白,双手垂在身侧。他紧紧攥着木鸟,又要往前去。
“站住!”戚琼冷然,“她在哪里?你做了什么!”
慕俨苦笑:“我想请她,为来日我大婚赐一道灵符。”
“自以为是!我只知道汪瑜是顶好的女子,你自卑也能理解。可你为何步步退缩?既然要退,又回头送礼作甚?”
慕俨神色骤然痴狂:“凡人!和修士,甚至是仙洲的修士,本就是咫尺天涯。若要你守着一个日渐老去的爱人,奔赴各地只为延长他的性命,终日围着他一人打转。为了区区几十年的情爱,却要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甚至生出心魔道心破碎。”
他虽没测过灵根,依汪瑜态度,就算有恐怕也是五灵根,若无悟性,与凡人几乎没有差别。
“你待如何?”他自嘲一笑,高高扬起下巴,“更何况,我与她相识月余,怎敢轻言许诺此生?”
若有朝一日,光芒万丈的仙子看到丑陋不堪,困于床榻的老叟,是否会心生厌弃,生出悔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慕俨便觉天塌。
“那你为何要与她接触,为何三番四次跟在她左右,为何要给她希望,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滚得远远的?”戚琼讥讽,“最好,再给她介绍一门好姻缘,彻底断了彼此的念想。”
“我……只想多看看她。想她看到这只机关木鸟时,偶尔能记起有我这么一个凡人。”
“是我,自私了。”
慕俨捧着木鸟,自顾自往人潮中远去。
这……
戚琼熄火,大小姐恐怕也说了重话,竟将此人刺激地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也好也好,情未到浓时,就该快刀斩乱麻。
撞上姬峤投来的目光,她不由侧目避开。继续向前走,口中道:“我们已沿街逛了来回,不如……”
“戚琼。”
她被喊住,心底升腾起不妙的预感,就听姬峤问:“你会如何回答?”
他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斟酌一番,如实道:“我本就是一个漂泊不定的人,根本不会考虑成婚。”
“若成婚呢?”
戚琼眼瞳颤动,依旧道:“不会。”
“若会呢?”
她轻笑一声,玩笑道:“原来公子也有好奇心。那我就说一说吧,若我真有一个凡人夫君,大概……”
烟花腾空,在夜空炸起绚烂的花火。巨响惊起一池锦鲤,河灯倒映过水面。鱼入灯笼,皆为幻影。
“那也只会是一时兴起。我依旧在各地行走,不会守着他陪着他一人,他若想另娶也无妨。待他死后我来收尸立碑,也算了结这段尘缘。”
她盯着他的表情,却没能从那对寒眸中品出厌色。他只是注视她,语调罕见有了一丝起伏,“既然许诺姻缘,就不该弃他不顾。若只是一时兴起,又为何非要与他成婚?”
戚琼脸上依旧挂着笑:“人心易变。难道真要我为了一个既定的结局,耗费自己的修行时间乃至性命去外海寻觅灵药。万一最后,我回不来呢?”
“至于承诺,我为他收尸,怎么不算有始有终。只不过我的方式残忍了些。”
姬峤的眉是凌厉的,黑曜石般的双眸藏在眼睫下,看人时无端带着审视。此刻他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眸子在四方明光中熠熠生辉。
“说谎。”
似有蒸腾的水雾,灼得戚琼心焦,她不明白此人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不由道:“灯烛燃半,我该回去了。”
“面对那只邪灵时,你也说假话吗?”
她心底惊雷乍起,缓缓扭头。
姬峤俯首与她平视,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丝表情,“在山洞时,我有瞬间察觉到你的不同。那缕魂魄很诡异,你该小心他。”
戚琼眼瞳骤然紧缩,大着胆子道:“邪灵?我人就在这里,公子可要用神识扫一遍,看我是否有被夺舍的危险?”
姬峤垂眸,沉默良久,竟真用妖力附着在她的额头。
炙热的气息萦绕在身侧,陌生的神识一遍遍询问,试图搜出那缕意识。她被裹挟着,意识越来越混沌。极具压迫的妖力笼罩在颅顶,她抵住牙关,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而出。红唇沁出血,她死死瞪着那双黑眸,就是不肯张口。
姬峤视线略一往下扫过她的唇,却没有停下。
戚琼恼怒地挣脱钳制,手腕再度被擒,又被拉进幽深的巷道。姬峤眸色深深,眼含警告,“我会将他找出来,叫他再不能蛊惑你。”
她的手已放在腰间,蓦地,青州残卷散出绿光,不着痕迹地将炽热的神识逐出识海。
萦在周身的热浪退去,戚琼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捡起不知何时被打落在地的蛇,长舒一口气,头也不回道:“朋友一场,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体内,没有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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