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种种冲突涌入脑海中,孟砚梨忽地泛起一阵反胃。
她将手上拎着的书册递给前来迎接她的桃邀,目光从顾云况处移开,不愿再多他看一眼。她亦有些后悔,早知道顾云况在,不该那么着急地开口邀请帛和留下用膳。
可转念一想,今非昔比。
她不会允许顾云况再次伤害帛和。
孟砚梨下意识侧身挡住帛和,重新与顾云况对视道:“本宫倒是没想到,丞相大人不请自来。府上晚膳恐怕招待不周,大人请回罢。”
顾云况仿佛压根没听见她的逐客令,极为规矩地抬袖行礼:“殿下说笑,长公主府怎会招待不周。下官出门前专程叮嘱了府上不必准备晚膳,还请殿下开恩。”
帛和原本也打算拒绝,但眼下既是见到顾云况身处此地,不由话锋一转:“卑职谢过殿下相邀。”
帛和不喜欢顾云况,与唐毅相比,顾云况看向孟砚梨的眼神更深沉,也更复杂。
他也从不信任顾云况。
昨日在天牢中对顾云况大打出手,帛和确实存了私心。
他的私心不曾瞒过孟砚梨,数年前他便对她说过:“这世上除唐大将军之外,任何人都配不上殿下。”
对帛和而言,唐毅在他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孟砚梨。
孟砚梨待帛和向来温和,眉间虽说骤地浮现不悦,仍旧好言应道:“帛和,你不懂。”
“我对仲恭,并非爱慕,而是依赖。”
“父皇为我们指婚那会儿,我才多大。”孟砚梨一只手半撑起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几粒西疆国进贡来的坚果:“成日看些话本子,便以为我心悦他。总想着若要与仲恭成年累月生活在一起,定得嫁给他才行。”
后来才知自己笨得离谱,也错得离谱。
帛和听着,不免暗自腹诽:顾云况那小人,后来者居上,无非是因为大将军早逝罢。
他面上将情绪遮掩得极好,微笑一下,也不愿成日触她霉头:“终归是殿下私事,卑职妄议了。”
数年转瞬,帛和一直待顾云况敌意颇深,本以为在天牢中揍他一顿会被孟砚梨怪罪,怎料今日竟见到顾云况差点被赶出长公主府的景象。帛和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殿下终于腻了这满心钻营的小人不成?
那可当真称得上大喜之事。
长公主府上晚膳惯是隆重,因为时不时地可能就会迎来定国公世子蹭饭,偶尔顾云况也会前来。哪怕没有客人,桃邀、荔棉二位姑娘与田恪亦总是要同长公主殿下一道用膳的,自然也得筹备丰盛些才好。
孟砚梨全当没看见顾云况般与他擦身而过,心道他这副惨样不好生回丞相府歇着,最好大出血痛死他算了。
顾云况默不作声地跟着她,孟砚梨倒没再继续赶他走,她府上的晚宴,也不会招待不周区区一位丞相大人。
相比之下,长公主府上这些山珍海味,可比前世她赖在他府上吃得那些食物稀有得多。
其实丞相府上的吃食很符合孟砚梨喜好,纵然只是些西疆风味的普通膳食,只要面对顾云况,她便觉着胃口大开。
如今看来,还不如好好在自己府上享用皇室珍馐,琼浆玉露。
“帛和,你今日怎会遇见殿下?”
田恪扒拉了两口米饭,望向帛和抱怨道:“殿下今日突然抢走我的乌啼儿,也没说要去何处。倒是巧,竟给你遇上了。”
帛和闻言,握着筷著的右手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自然。
答道:“也不算巧。我回家必经太平坊,太平坊吉祥饮,殿下常去。”
田恪恍然大悟,连声抱怨孟砚梨:“殿下,你居然不带我们一起听故事。”
孟砚梨腹诽,明明是田恪非要顾云况上她的马车,否则她也没想着要去吉祥饮听说书。
顾云况听见他们相谈,目光顺势扫过孟砚梨,想起她刚刚回府时,手上确实拎着印着如意书坊字迹的包裹。
恐怕又是在吉祥饮听了方才印刷上市的话本子,转眼又去如意书坊买了书册。
顾云况从前常常陪伴孟砚梨前去吉祥饮。
他其实也喜欢那些缠绵悱恻或是仗剑江湖的故事,只是自幼接受的规矩告诉他,这些话本子各个都是消磨人心之物。他身负家仇国恨,不可为了消遣而有损心志。
后来顾云况也曾询问卢玉钦卢院正,究竟何为“心志”。
“不过陪着阳和去了几趟茶馆,竟引得你自责至此?游归,可莫要叫老夫小瞧你。”
卢院正抚着胡须仰头大笑:“世间众人,谁不曾寻些消遣?人之心志,在于己身。你顾游归又不曾坑蒙拐骗,吃喝嫖赌,不过爱听几个话本子。何人如此浅薄,还当你‘玩物丧志’不成?”
“那些成日以‘玩物丧志’责怪他人者,恐怕从未有过所谓‘心志’,有的只是不顾一切操纵旁人的野心与不顾一切的功利权欲而已。”
最终,卢院正一锤定音:“白活一世,妄称为人。依老夫看,你倒也少与这等鼠辈往来得好。投身为人,真正的‘心志’唯此一种,那便是以你内心真正钟爱的方式,度过一生。”①
顾云况那时候并未真正理解卢院正所言,他浑浑噩噩地觉着,人不该只为自己而活。
他身后有云氏旧臣众人以命相顾的责任,亦有自身无法抹去的国仇家恨。
但顾云况读圣贤书十数年,扪心自问,他无法说出必须推翻大梁朝的理由。
云氏末年天灾人祸不休,苛捐杂税压得百姓几乎喘不过气,各地官府怨声载道。作为云氏末代君主,云岭在位期间主张退守政策,国土边境被北兴国与高邑国划走了不少城镇。
他不顾朝政,刚好给了诸多世家把持政局,为自身家族谋利,吃尽民脂民膏的机会。
至于云岭本人,成日只忙着兴建庙宇,大修陵墓,再就是成日与各地美人嬉闹宫中。就连顾云况的母妃恩南娜,也是因为貌美出众被西疆国主进献给云岭。
梁高祖并非头号起兵反对云氏暴政之人,事实上,当年英雄好汉纷纷揭竿而起,不为自己非要做皇帝,只是为了拯救万民于云氏苦难。
梁高祖登临帝位后,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梁文帝继承大统后,尽管提倡修生养息,依旧令唐猛将军还有他的独子,镇海大将军唐毅收复了由于云氏不作为而失去的部分国土。
与此同时,梁文帝从不偏袒世家贵族。
他重用寒门出身的科举新秀,大力提倡和鼓励全梁朝,乃至西疆与北兴国拥有梁朝留居文书的各地学子,无论性别,国籍亦或身份,只要努力求学亦存有一颗报效力梁朝之心,都能够参与文武科举。短短数年间,便开创了前无古人的求学盛况。
顾云况能年仅二十岁便升任丞相,不仅因为他是状元之才又学富五车,更多的也是因为他明面上看去出身寒门,不依附任何世家族群。
丞相作为文官集团之首,选用顾云况,是梁文帝对世家高门的一次致命打击。
若非顾云况是世家出身的云氏旧臣们设下的一步暗棋,梁文帝又过早离世,再过上十年,整个梁朝权力分布必然有所改善。
那些世家出身的云氏旧臣,习惯了把持云氏朝政,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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