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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别咬

到了傍晚,青色的马车在薛府外停下,却迟迟无人下来。

云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隔着雨幕朝车内望去,灯影飘摇,只见车帘后一个青衣玉带的身影抚膝而坐,膝盖上搭着的那只手修长清瘦,食指上套着和田玉扳指,更将那只手衬得温润。

是薛钰。

云央迎上前去,定定看着马车里的人。

“有话说?”车里的人声线冷淡。

他本就厌恶拿自己写的字换黄白俗物,更别说字帖是极其私人之物。

尤其是那本字帖还是他特意赠予给她的。

薛府不曾苛待她,她若是短缺银钱大可以告诉他,而不是拿他的字帖囤货居奇倒买倒卖。

汲汲营营,用钱生钱,还把他给卖了,好一个一本万利。

让人有一种真心错付的失望。

“姐夫……”她站在雨中,咬唇,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就那么望着他。

那双眼睛,还是明亮澄澈,似是未受尘世所污染,眉目间还有着天真的懵懂。

薛钰闭了闭眼,并不叫她上车,自己也不下去。

云央本已平静的心又忿忿起来,站的久了,走路的步伐有些僵硬,她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她看到薛钰好像叹了口气,待再看,他却还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你是不是以为,我……以为我……”云央顿住,不知该如何说,憋了半晌,抬眸看去,薛钰那漫不经心带着讥讽的神情映入眼帘。

“你别小看人!”少女到底还是没压住怒火,怒意灼灼燃烧,声音陡然大了起来,“眼见就一定为实吗?我发现市面上有人假冒你的笔迹,我就出高价把那些假货收了回来,想以高价引出那造假之人。至于你赠我的那本字帖,是引蛇出洞之用,我放出风来说想收类似这样的字帖。”

“市面上的假货都被我收的差不多干净了,今日本是与那造假之人约定相见的日子。前几个月每个月账房给我的用度我都没有动过一个子儿,奈何你的字帖即便是赝品,在市面上的定价也是我负担不起的,爹娘给我的银票都用完了,只得去账房支取银子,但我会还回去!”

“我本想着你平日公务繁累,待我做成了,人赃并获再交予你,现在你既然知道了,这事我也就不插手了,至于我说的话真假,刑部不是最擅长查验么?应是瞒不过薛大人的。”云央半讥讽半冷笑,眼眸中似有火焰燃烧。

“现在知道原是我做了闲事了,不该在薛大人身上花这闲心思。明日我就回幽州去。”

“回幽州?”薛钰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凝视着一脸冷漠的少女,“为何?”

“我来上京本就是寻姐姐的,既然姐姐要三年后才能回来,那我也不可能在此等三年。此行确认薛府家风坦荡,姐夫人也……尚可,我便没有再留在此地的理由了。”云央神情既心酸又坚韧,硬是憋回了眼泪。

“何况,像我这样的乡下丫头,实在不适应这里。只盼望你以后待我姐姐好些,我姐姐心思细腻,你不要如对待我这般对待她!”

薛钰记得初见云央时,她的目光天真而胆大,行事警惕,与在上京出生上京长大还见过许多世面的贵女大不相同。

他一直想不明白不同的是什么,可如今他恍然明白了,是坦荡。

在刑部见了太多世间腌臜事,认为谁都不能活的白璧无瑕,所以他先入为主地用惯性的思维去揣测她,连查证都免了。

是自己错怪她了。

这世间的确是有白璧无瑕之人。

云央转身下了马车。

薛钰伸手,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裙角。

马车帘幔低垂,分明是十一月的秋夜,薛钰却觉得闷滞难耐,伸手扯了扯系得紧密严实的交领。

自小,他便受大儒教导,要遵从三纲五常,四维八德。君子端方,切不可七情上脸。

温良恭俭让,薛家家主需得是任谁都挑不出错来的无双君子。

耳提面命得多了,他便认了,将喜怒哀乐藏于心,清心寡欲,戴上了无暇面具,养气的功夫一日比一日强。

可好多年了,他隐隐觉得无趣,觉得不该是这样。

眼前又浮现出方才那少女的模样。

原本莹润生动的双眼只剩愠怒和失望,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他。

他应追上去,应与她解释,应跟她认错,应抚慰她。

可他像是僵住了般,动弹不得,心头也又酸又颤。

从未有过的烦闷、空虚、焦灼将他裹挟包裹,偏他还不想挣脱。

罢了,明日,明日再去与她谈谈……

再说云央这边。

云央回房后气的手都发颤,见薛钰之前还想着有什么误会,兴许他并未那样揣测她,可他眼里的讥讽和不屑那么明显,她想不明白都难。

这人,凭什么瞧不起人!

自己气了半晌,幽幽叹气,目光一一扫过居室中的一切,春闺精致,淡香缭绕间缱绻靡丽。

紫檀衣柜里摆满了绫罗绸缎,都是时兴的料子,桌案上的描金妆奁里都是些金钗翠钿、碎银子,一旁半敞着的宝盒里是蜜饯零嘴。

都是来了薛府之后才置办下的。

她一样也不会带走,也不会不知礼不告而别。

桌案上还有层叠的书稿和字画,乍一看去像是薛钰亲手所书没错,可她日日临摹他的字帖,清楚地知道他每一个字落笔的笔锋和力度,那赝品根本是形似神不似。

市面上的赝品也收的差不多了,只那制造赝品的人还没抓到,就差一点儿……

云央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跟来的时候一样。

撩帘进入内室,疲累地倒在床榻上,打算明日一早就去跟薛老夫人辞行。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到了天快亮时才潦草睡去。

*

天边泛起蟹壳青,窗纸上隐约可见葳蕤花枝,急雨打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婢女蓉儿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拍门唤道:“二姑娘,二姑娘!二姑娘醒了吗?”

云央昏昏沉沉坐起身来,揉揉眼睛,嗓音带着初醒时的迷蒙,“进来。”

“二姑娘,昨天半夜里凤阳堤坝溃堤了,冲了幽州、白州两地!”蓉儿冲进来道,“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入京,幽州水患告急!”

潮湿的雨汽扑面而来,蓉儿这样举止得体的大家婢女,浑身上下竟都被雨水打湿了,可见走得急连伞都顾不上撑了。

云央以为在做梦,呆呆看着蓉儿。

溃堤?凤阳是在幽州上头没错,可都过了汛期,怎会决口……这样天大的祸事来的太突然,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蓉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连声道:“姑娘,这消息是从朝廷中传来的,现下怎么办才好呢,这可怎么办……还好姑娘在此,据说、据说幽州此时已是一片泽国了。”

云央如梦方醒般,跳下床来起床穿衣,拿上昨夜就收拾好的包袱和那把火尖枪夺门而出。

到了马厩,马夫说什么也不让她骑马走,幽州水患的消息阖府上下都知道了,洪水肆虐,哪里敢让云二姑娘孤身出府再回幽州去?

洪水可不长眼,人畜溺毙不说,还容易有歹人趁机烧杀抢夺,一个姑娘家家,届时若是出个什么事,那怎么和云家二老交待?

薛老夫人都从内院中赶来,带着各房夫人,与云央僵持在马厩处,势必要将她拦下。

细密的雨下着,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睫上,云央脸色煞白,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默默地俯身跪地,左右就是一句,“让我走吧。”

“朝廷会有举措治理汛情,当下正乱着呢,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云丫头,你就在薛府好好等着,待灵均回来我跟他说,让他派人去幽州把你爹娘都接过来,好不好?”薛老夫人哄道。

云央摇摇头,咬着唇不说话,一张煞白的脸,煎熬的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如泥塑般一动不动,默默凝视着大门的方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开了,最终决定等薛钰回来再做打算。

按照以往回府的时辰来算,薛钰回来得到太阳落山了,可没过多久,朱红色的袍角翩跹,一双皂靴就停在了低垂着脑袋的云央面前。

他自上而下俯视她,狭长的眼眸看不出多的情绪,开口道:“圣上命我即刻前往幽州疏浚赈灾,不得有误。”

云央恍惚抬眸看他。

“这样的差事怎会落在你身上?”薛老夫人恫心疾首,“治灾啊,那怎是好差事,现下天气还不够寒凉,若是灾后再引发瘟疫……”

“云央。”薛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在此刻看起来极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他沉声道,“岳父母尚在幽州,你可想与我同去?”

“嗯嗯嗯!”云央点头如啄米。

“现在就走?”他问。

语气淡而沉稳,在认真询问她的意思。

并未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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