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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死地(三)

谢长亭被这劈碎了他心脉的长剑抵着,皱着眉,刚要开口。

无极却与他主人的目光一同,顺着雪白的锦缎袍子向下滑去,一寸寸地,描摹他肩骨般,最后堪堪停在腰间那截一指宽的束带上。

“……”

这下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出此人言外之意了。

被对方用剑挑住了束带,谢长亭也只是向他怒目而视,上下唇紧紧抿着,一语不发。

气归气,脸上倒是透出来几分血色,比先前那一脸死相好看了不少。

洞中光线昏暗,两个人又凑得极近。谢长亭不肯开口,却也不甘示弱地回视过去,心说这人要是胆敢挑开他的束带,即便是若水断作了两截,他也要拿它——

当的一声。

却是无极回正,剑身落入鞘中。

时轶收了手,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向谢长亭盈盈笑道:“寻什么短见呢——好生活着罢。”

方才的满口轻佻,好似一场错觉。

他说着,目光一转,再度伸手,居然是要将若水从谢长亭手上抽走。

谢长亭下意识道:“等等!”

时轶动作一顿。

谢长亭将若水护住:“别碰我的剑。”

对此人说话,就算是他,也很难好言好语的起来。

时轶:“你有洁癖?”

“……”谢长亭被噎了一下。

半晌,不太情愿地解释道:“它不愿被人碰到剑身。”

正如当初赠剑的铸剑师所说,若水心高气傲,迟迟不肯认主。

认了谢长亭后,这个毛病也没能改正过来。有次他师兄说是要替他赏剑,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赵识君就兀自将若水提了起来。

下一瞬,一道深深的伤口便现在了赵识君的右臂上。

那之后谢长亭惭愧了好一阵,从此便将若水看得很紧,免得它又误伤他人。

时轶闻言,若有所思。

半晌,道:“那不正好么?”

“?”

“你伤你一剑,它也伤我一剑。正好扯平。”时轶言之凿凿,说着,竟用手去握若水露在外面的剑刃。

谢长亭一惊,手便下意识地松开了。

他心下暗道不好。可下一刻,却见方才还哀鸣不止的若水,这会居然乖乖躺在了致它身碎的仇人手中。

抖了两下,便不动了。

时轶毫不客气地将断剑收进袖中:“没收。”

谢长亭:“……”

好没骨气的剑!

“谢长亭。”时轶把玩着手中无极,目光却盯着他看,“虽说我同你师门有些龃龉,但我救你回来,当属一片好心,自然也不会再伤你。”

又道:“人生在世,不过梦幻泡影。世事皆假,性命最真。你我皆自道中过,我原以为,你会看得透彻些呢。”

谢长亭置着气,不肯再答他话。

时轶倒也没有再逗他作耍,只是静静地瞧了他一阵。片刻后,便回转过身去,向着洞穴外喊了一声:“时九!”

一阵清脆女声立时从洞外传来,像是早有准备:“来了——”

接着,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洞内,勉强在谢长亭榻前刹住了脚步。

谢长亭朝她望去。洞内昏暗,看人看不分明,只能瞧见名唤“时九”的乃是一名女童,七八岁的模样,头上乱七八糟地梳了几个朝天辫,此刻正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见他看过来了,小姑娘立刻兴奋起来:“美人哥哥!我是时九!你会留下来是么?我师父信誓旦旦,说要拐你进门呢!”

谢长亭:“……”

时轶:“……?”

时轶打断她道:“瞎说什么呢,又是从哪学的——我不是叫你去请悬济宗主么,他人呢?”

“哦哦。”时九这才想起正事一般,她清了清嗓子,拿捏起腔调来,“悬济宗弟子托我回时宗主的话,说他们宗主畏血,那日你们打了架没收拾场地,他在山门前晕过去了,现在还瘫在榻上呢。”

时轶又是一阵无言。

他伸手,摸索片刻,甩出一张符纸来。

谢长亭本以为他要给徒弟什么宝物,定睛一看,发现他拿出来的是张空白符纸。

可下一刻,却见时轶以指代笔,灵力作墨,随意在符纸上点了几点。

三两下,意在形先、连笔成画,竟绘成了一张传送符。

他将符纸丢给时九:“替我把这个送给那没长腿的老头。”

谢长亭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微微一震。

要知道传送符能够移形换位,乃是符篆中极难刻画的一种,对方却三两下就画了出来。

即便是普通符咒,也要事先用纸笔绘好。就连符修中,也很少会有徒手作符的存在。

时九得了符咒,恋恋不舍地望了谢长亭两眼,这才道了声“是”,转身跑出洞外,没两步就没了声响。

等时九走了,时轶才开口,打断谢长亭的遐思:“等那老头子来了,让他给你看伤。”

谢长亭先是愣了一愣。

悬济宗主冯文圣乃是天下闻名的药修老祖,医术一流,妙手回春。

可纵然是他,也断不能再为自己重塑金丹,否则赵闻竹身为见微真人之子,又怎会得不到悬济宗主出手相救呢?

默了默,他道:“不必了。”

“我说过……”

“若你真有那一片好心,倒不如现在就放我离开此处。”

时轶毫不委婉:“放你去死?”

谢长亭:“……”

可也确是实话。

他修为尽失,现在浑身上下与凡人并无二致。

出了各大仙门的地盘,行至妖兽横行的荒野中,不多时,便能作妖兽腹中一顿美餐了。

“若是你放我离开此处,”谢长亭固执道,“我是死是活,便与你再无干系。”

言下之意,那一剑之仇,就此一笔勾销。

时轶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闻言,静了一静,而后粲然一笑——

“不行。”

他再度躬身下来,明晃晃地将无极抱在胸前,似是威胁。

“你愈是想死,我愈不会如了你的意。”

谢长亭咬了咬牙。

“是。”他语气不善,“左右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可尽由你戏弄摆布。”

时轶仍是笑:“什么囚不囚的,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

他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们无名宗立宗之道,便是‘缘’这一字。”

“……”

谢长亭忽然间心生不妙。

修真界仙门大家都有自己独特的传道之法。如上善门,每三年都将于人间举行试炼大会,凡人可尽将自家七至十四岁幼童送来,通过试炼者便会被收为弟子,从此得以通晓仙门道法。

至于无名宗的“缘”,是说……他们传承道法,仅凭机缘。

说白了便是“收弟子时,随机在路边捡人”。

如此随机了百余年,宗门上下无一人飞升,全都死翘翘了。更有甚者早早地出门云游,游着游着,几十年不见踪影。用无名宗弟子时轶本人的话来讲,“大概是死外边了”。

宗门凋敝到连应战时,都凑不出两个完整的弟子来。

果不其然,时轶的下一句话便是:“我看长亭道友你就很有缘分,若是能留在我宗,说不定还能觅得一线出路。”

谢长亭冷眼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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