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克利尔别墅的内部,比它那饱经风霜的外观更显阴冷空旷。
推开沉重的大门,一股混合着潮湿霉味、陈年灰尘和微弱海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禁瑟缩。
高大的天花板上,华丽的石膏装饰边角已经有些剥落,悬挂着一盏巨大的、覆满尘埃的黄铜吊灯,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
宽敞的门厅里,仅有几件沉重的橡木家具靠墙摆放,大多蒙着褪了色的防尘布,像一个个蛰伏的阴影。
脚下是冰凉光滑的花岗岩地板,即使壁炉里已经由先抵达的仆人生起了火,跳跃的火焰也只能驱散一小片区域的寒意,整个空间依然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潮湿和阴冷所笼罩。
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半掩着,透进北海那灰蒙蒙的、缺乏温度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临时管理人霍金斯,此刻额头上的汗珠更加密集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凌清沅身侧,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语速飞快地试图用浮夸的言辞掩盖内心的恐慌:“公爵阁下,旅途劳顿,真是辛苦您了。”
“您请看这宏伟的门厅,当年老埃塞克斯公爵在时,这里常常高朋满座,举办盛大的舞会……虽然……虽然这些年难免有些冷清,但这建筑的骨架是极好的!看看这石材!还有这视野,这海景,绝对是诺福克独一无二的……”
凌清沅没有理会他这番毫无营养的介绍。
她的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缓缓扫过积着厚尘的窗台、墙壁上那些色泽暗淡、画面模糊的油画,以及角落里一架琴键已经泛黄、显然久未调音的古钢琴。
她的新任女管家,表情严肃、举止一丝不苟、仿佛每个动作都经过测量的普雷斯顿女士,正用不高但清晰有力的声音,指挥着带来的两名健壮男仆开始有条不紊地卸下行李,同时她那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别墅里原有的、那些神色各异、带着好奇、畏惧或观望态度的仆役们,无声地确立着秩序。
夏洛克·福尔摩斯早已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猎犬,彻底脱离了队伍。
他对霍金斯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全身心投入到对环境的勘察中。
他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用指尖抹过楼梯扶手精细雕花的缝隙,仔细检查积尘的厚度和成分;时而蹲下身,甚至趴在地上,用他那巨大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地板接缝处是否有不寻常的磨损、拖拽痕迹或不属于这里的微小颗粒。
他甚至会将耳朵贴近冰冷的石墙,屏息凝神,似乎在聆听这古老建筑石头缝隙中可能隐藏的低语或空气流动的异常声音。
他的行为古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华生医生则更关注实际的居住条件和伙伴的状态。
他摸了摸冰凉的壁炉台,感受着那有限的暖意,又上前试了试窗户的密封性,发现有些窗框变形,冷风正丝丝缕缕地渗入。
他眉头微蹙,显然对这里的潮湿和阴冷深感忧虑,尤其是对有关节旧伤的人极为不利,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在阿富汗负伤后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的肩膀,然后担忧地看了一眼衣着相对单薄的凌清沅和依旧沉浸在调查中、对周遭环境毫无反应的夏洛克。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并未参与这初步的巡视。
他进入别墅后,便径直选择了客厅里一张看起来最坚固的扶手椅坐下,仿佛一位国王登上了他的宝座。
他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立刻沉浸其中,似乎周遭的忙乱、阴冷与嘈杂都与他无关。
然而,他那双半眯着的灰色眼睛,偶尔会从文件上抬起,锐利而快速地扫过汗流浃背的霍金斯和那些窃窃私语的仆役,那目光如同无声的重量,施加着无形的压力,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滞。
凌清沅在一幅巨大的、描绘着风暴中的海船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油画前停下脚步。
画框是厚重的镀金木框,但边缘已经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因潮气侵蚀而产生的细微凸起和变色。
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霍金斯那些空洞无物的絮叨,带着主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霍金斯先生,这些客套话就免了。”
“我关心的是现状。别墅近三年的详细收支账目、所有维修项目的记录和票据、完整的仆役名册以及近期的薪金发放记录,我希望在一小时内,看到它们整齐地摆放在书房的书桌上。”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补充道,“另外,这栋建筑所有的钥匙,包括但不限于主门、各个房间、地下室、储藏室、以及……任何上锁的房间或柜子的钥匙,全部串好,一并送来。”
霍金斯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冷汗几乎浸湿了他的领口:“呃,是,是,公爵阁下。请您息怒……不过……不过有些陈年账目可能需要点时间翻找整理,钥匙……那些老钥匙零零散散,有些可能……可能一时找不齐……”
凌清沅转过身,金绿色的眼眸直视着他,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霍金斯先生,管理和维护一份产业,清晰准确的账目和完整可控的钥匙,是最基本、最核心的要求。你在这里代理经营了这么多年,连这些都理不清吗?还是说,”
她微微挑起眉梢,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这些年来,你在这里捞到的好处实在太多,多到连我这个名正言顺的主人亲自前来,都懒得花费心思遮掩一下了?”
这话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霍金斯身上。
他浑身一颤,差点瘫软下去,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公爵阁下!您……您这话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对菲茨罗伊家族,对老公爵,一直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啊!这地方偏僻贫瘠,实在是……”
就在这时,凌清沅悄然运转内力,将感知提升,专注于捕捉“地图频道”中流动的信息碎片,过滤掉无关的杂音,专注于与别墅、海岸相关的低语。
[地图—海克利尔别墅厨房] 厨娘A对帮厨B压低声音:“…新来的女主人看起来好年轻,可眼神真厉害…霍金斯先生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地图—海克利尔别墅后楼梯转角] 男仆C对女仆D悄声:…昨晚霍金斯先生半夜还提着灯去了西翼那边…鬼鬼祟祟的…
[地图—海克利尔别墅门外马厩] 车夫E对马夫F抱怨:…海边那个老岩洞…最近晚上总有奇怪的动静…跟管家说了也不管…
信息碎片汇聚。
西翼?老岩洞?夜间活动?凌清沅心中冷笑,线索越来越清晰了。
她不再看几乎要崩溃的霍金斯,转向普雷斯顿女士,用清晰而稳定的声音吩咐道:“普雷斯顿女士,你带人立刻开始熟悉环境,重点是清点所有库存,检查每一间房间的状况,特别是西翼的区域,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未被提及的地下空间或暗室。”
接着,她又对仍在墙角仔细研究一块地砖缝隙的夏洛克说:“福尔摩斯先生,看来这栋古老的别墅,有些角落确实需要您那双善于发现真相的眼睛来审视一番。”
夏洛克正用一把小尺子测量着一扇窗户边框的微小变形,闻言头也不抬,语速飞快地回答:“显而易见。空气流通模式异常,尤其是西侧墙体附近,有近期被粗糙修补过的痕迹。”
“而且……除了这无处不在的霉味,我还闻到了一点特别的气味……像是……被海水浸透后又阴干的旧绳索,还有……一种廉价的、味道刺鼻的烟草?”他像最优秀的猎犬一样,翕动着鼻子,捕捉着空气中细微的线索。
霍金斯听到“西侧”和“烟草”这几个词,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凌清沅心中已然明了,她直接对霍金斯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霍金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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