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袅眼皮一跳。
身侧蓦地响起“咔擦”一声，活像一口咬断了什么。
李余袅闭上眼。
“咔擦”声不绝于耳。
李余袅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
飞溅的液体落到她脸上，李余袅余下的话全然吞回了肚子里，嘴角抽搐。
室内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再次响起脆爽的“咔擦”声。
祖余啃完最后一口果子，将果核扔向一边，继续直勾勾盯着李余袅。
李余袅尝试说话，“你......”
祖余眯起眼睛，“不要说话。”
李余袅欲言又止，“可是......”
祖余色厉内荏：“闭嘴！”
李余袅侧过头，肩膀抖动。
祖余一愣，放下翘起的腿，嗫嚅道：“不过是让你安静，哭什么？”
李余袅依旧侧身，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祖余挠挠后脑勺，嘴里“嘶”一声，暗道麻烦，一跺脚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靠近李余袅想要安慰她。
然而一起身，借着清晨忽明忽暗的暖光，他完整看到了李余袅的脸。
——她哪是在哭？分明偷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见他靠过来，李余袅一手捂嘴，一手指向他头顶。
祖余额间蹦出一个井字，刚要大声质问她笑什么，余光瞥见房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蔫巴了回去。
是薄哥。
一舟进来时，鼻翼微动，他眉头一挑，不解道：“什么气味？”
李余袅笑够了，揩去眼角笑出的泪，扬声道：“祖余头上落了鸟屎，我正提醒他呢。”
“......”
祖余表情一裂，下意识伸手往头上一摸，哀鸣着落荒而逃。
一舟不动声色朝旁边让开一步，待听不到祖余的声音后才走进屋子。
“恢复得怎么样？”
李余袅缓缓伸了个懒腰，嗓音尤带一分沙哑，“已然好全。”
一舟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他没有再说话，只一手支头按压眉心，略显疲惫的样子。
李余袅歪头打量他，不清楚他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不问，她也懒得开口。
一盏茶的功夫，祖余顶着一头湿发回来了。
他双目圆瞪，一副要和李余袅算账的模样，然一转眼看到一舟，他一口气憋了回去，不上不下在胸口打转，一双眼也贼溜溜地在两人间回转。
一张口，和颜悦色问了和一舟一般无二的问题。
李余袅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答案。
祖余就等她这句话，立马赶她，“好了就行，赶快回家去，你养病这么些日子不见人，你家人估计很担心你。”
闻言，李余袅面上表情淡了几分。
她从系统那里得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并不受她所谓“家人”的待见。
原主的父母少年相识，母亲一路扶持父亲至其高中，与话本里的负心汉白眼狼无异，父亲春风得意后反手便休妻另娶，害得母亲一气之下差点流产。
母亲顾念与腹中胎儿的母子情分，狠心生了下来，过重的心理、身体双重负担终是伤了母亲的根本，改嫁后多数时间闭门不出调养身体，经两家协商还是将原主留给了父亲。
父亲本不愿留她，可他另娶的夫人似是很喜欢原主，极力劝说父亲留了她下来。
父亲对原主没多少喜爱，只嫌她累赘，因而不顾母亲嘱托，撒手把她全权交给了新夫人管。原主这位后母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前对人和颜悦色，人后懒得多看她一眼，这样的情况在后母自己的女儿出生后就更显出对比来，原主时常进不了门、吃不上饭，饿晕在街头被好心人送回来后，后母打着给她养病的名义不再许原主出门。
好在至少没人对原主动手，不好在几乎所有人都把原主当透明人。
直至及笄，父亲和后母不知寻了什么门路，把后母的女儿托送进了宫中，那段时间全家上下均洋溢着欢快之情，除了常年生活在角落里的原主。
后母像是总算意识到了原主的存在，一改温婉和善的形象，私下找人迷晕她把她丢出了府。
不知为何没取原主的性命，只将她运至邻地，再大张旗鼓对外宣称她走失，贴上寻人启事，不菲的赏金吸引了部分人的兴趣，但寻找良久仍不见踪影，渐渐的大众就忘了这回事。
原主不知原由，清醒后浑浑噩噩地四处胡溜，竟真溜回了村子里。长时间饮雨食草的生活折磨得她不成人形，一日夜里无知觉循着活物的气味来到草棚，原主油尽灯枯，眼前一黑断了气。
系统就是这时候送李余袅过来接管这具身体的。
忆及此，李余袅暗骂了一句系统，说什么重铸肉身......
结果还不是抢夺人小女孩的身体，跟寄生虫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系统仿若觉察到她的吐槽，忽而冒头道，“宿主弄错了顺序。并不是因为需要给宿主身体才找来这具身体，而是因为宿主需要身体所以这具身体得以存在。”
李余袅双眉紧蹙，“......因为需要所以你策划了她的死亡？”
“......”系统一顿，“严格来说，是主控投射在小世界众多投影中的一个。”
李余袅莫名烦躁，“产生了意识就不再是虚无的投射物，你说说原主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系统本想回答，在于受控于主控，然而这类争辩实则无意义，李余袅心里明白，只是暂时不愿意接受。
她平复了一番翻涌的情绪，“任务完成或任务失败后，这具身体都将维持原判？”
维持......人死如灯灭的判定？
系统：“主控将回收多余意识。”
李余袅深吸一口气，知晓剩下的就不是她能探听的东西了，毕竟她现在和系统的沟通显然就受制于“主控”。
听多了系统冷冰冰无机质的声音，李余袅转眼看不远处的祖余都觉得生动阳光。
于是她挂上温和的笑道：“不好意思方才走神了，你说什么？”
祖余抽抽嘴角，“失踪这么久，家人担心，速归。”
李余袅眼睫一垂，衬着苍白凹陷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们不要我了。”
祖余微一蹙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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