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误打误撞提前在空庭揭了盖头,众人嬉笑着夸了几句少夫人貌若天仙,又夸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越雨头皮发麻地听了一路。
好在没有东西披着,她能看见路线,走得舒坦多了。
也是因为视物无阻,她才发现裴府的装设格外喜庆。一路上,红绸绕梁,墙贴喜字,连凉亭中果盘垫的都是红桌布。
尽管挑盖头的步骤提前,其他也不能免。侍女备好了铜匜进来,沃盥礼和同牢礼结束后,便无缝衔接到合卺礼。
二人分执匏瓢,越雨犹疑地仰头喝下酒,匏瓢合起来时,她感觉到裴郁逍的视线貌似在她脸上停滞了片刻。
是错觉吗?
越雨再望过去时,却见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自此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祝词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着,越雨左耳进右耳出,刻意屏蔽。
二人坐在床边,侍女欣喜地撒着帐,念吉词的人尚未说完,倏然被打断。
“你们先下去吧。”打断的人是裴郁逍,他双手置于膝上,坐姿比平日要端正许多。
喜娘出声提醒:“可还尚未结发,况且屋内应该留人。”
裴郁逍抬眸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跟着来的宾客也还没来得及祝贺,这会听见裴郁逍的话也发愣了。
但他身上裹着的凛然感鲜明,眼神近乎审视,陡然让这满屋的喜色凝滞了几分,叫人不敢直视。
这是闹哪样?
天色尚早,也还没到那一步吧?
卫云陆打趣道:“少将军竟会怜香惜玉,还不让我们闹洞房了啊?”
又有人接着他的话说:“他是急着洞房呢!只是洞房花烛夜在于夜,少将军未免太心急了!”
程新序敏锐地朝他射去一道不友好的视线,此人正是那个粗人,说话不遮不掩,难道裴郁逍平时都不同他计较的吗?
但如果有人仔细看去,这人的话掷地有声,话音一毕,喜床上,新娘脸颊的胭脂似乎转移到了少年的耳尖,红得快要和悬挂的红帐相提并论。
有侍女掩唇笑,未出阁的少女也羞红了脸。
孟枝晴站在人群一角,咬了咬唇,看着一双璧人,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她一直注意着越雨和裴郁逍,自然看见了他那一瞬间的不自在。
而越雨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似是没听懂,又或者压根不放在心上。
“新娘子还迟钝的嘞。”老仆妇低笑着。
李泊渚皱了皱眉,他看事情总会比旁人看得全面。宾客回宴席合情合理,但这新房也该有体己人留在越雨身边,可看他的意思却是要留越雨说些什么,而他的神色和语气都不容人细究。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江续昼反应过来了,开始圆场:“你们少将军酒量就是一般,且容他躲上一会,我们回席上等着灌他。”
说完摆了摆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做派。军营的那位将军想反驳点什么,却被江续昼打发了出去。
绿迢将门阖上,却没有走远,留在门口等待。与她一块的还有游焕,裴郁逍的随从。绿迢瞅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屋内,少了一干人,空气似乎都流通了些许,越雨甚至能闻到炉鼎内淡淡的暖香。
“少……”越雨顿了顿,险些没改过口来念成少卿。
越雨看向他:“少将军让人都退了下去,是想与我说什么?”
他并未急着回言,视线凝在她身上,却似乎没有落到实处。
越雨对不上他视线焦点,被盯得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歪了下头,去追随他的目光。
谁知他猝然凝眸,目光直直撞上她的,一双漆目亮的惊人,眼尾天生自然上扬,这抹弧度内敛,但搭配五官来看,却显得尤为高调。
这张床拢共就这么大点位置,二人坐在床边,少年身量长,面朝向她后,双膝贴近她的裙,一下拥挤许多。
距离一晃缩短,连他胸腔发出的一声闷笑,越雨都能清晰听见。
奇怪。
明明大半天下来,越雨被身上的衣服头饰压得头昏脑涨的,没听进去一句贺词,偏偏这时,她的听觉却恢复如初。
“越小姐还真是迟钝。”少年笑意一敛,眉梢微抬,视线落在她的耳上。
越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她在思考着他这句话。
说她迟钝是因为她认出来他没多久吗?
越雨蹙了下眉,“也没有多迟吧?你不是和我一样,今日才知道的吗?”
裴郁逍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
纯白色的,没有修饰的图案,和之前那张不同。
不是说他喜欢同个系列的么?
想法一出,越雨就否定了。
那时程新序说的是江少卿,所以那块帕子是江少卿的。
这么看来,她好像是有点迟钝。
越雨还在思考,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她。
越雨下意识往后躲。
“躲什么?”裴郁逍手停在半空,眸色微沉,凝着她道,“不疼?”
越雨不动了。
他的身子倾向了越雨这边,手指隔着帕子,轻柔地覆在了她的耳后,是方才掉了耳坠的那只耳后。
越雨的耳垂空荡荡的,耳后根却被挂钩划过,将环痕处勾出了血丝。想来是在耳坠掉下来时就伤到了,只不过撑出的伤口很新。
喝合卺酒的时候,越雨侧对着他,他是不经意间瞥见的。
耳坠的挂钩尖锐,从发髻掉下来的一瞬,她的耳垂是出现了一丝扯痛,但极其短暂,没想到那会勾到的是她的耳洞口。
一滴血滴落在了霞帔上,纵使都是红的看不太清,但人多眼杂,前有盖头被风挑起,后有见红,总归容易被断为不吉之兆。
裴郁逍可以解决麻烦,但他不喜欢麻烦,宁愿在麻烦产生前将其扼杀掉。
他移开手帕,目光挪动,耳垂后的血丝已经被抹掉,微微泛着红肿,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发炎严重,不止流血,更会流脓。
越雨茫然地盯着丝帕上的一点殷红,方才他的手压在环痕的时候,一丝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让人手臂发麻。
从他送来耳坠,而越明桉让越雨穿耳洞时,越雨就无缘由地觉着,一纸婚书绑定的两人就像那个环痕和耳坠一样,穿完并不能直接戴上耳坠,就算成了亲也不会融洽如夫妻一般。
眼下环痕愈合期都未过,就挨了耳坠的伤,当真对应了她的预感——
她与他定然很难和谐相处。
即便知道了成亲之人有过几面之缘,但越雨的想法仍不为所动。
裴郁逍于她而言,并在其他人的范围里。
裴郁逍从正面看去,耳朵前面暂且没什么,只是环痕似乎有点不同。耳洞口还在愈合,格外脆弱,难怪刮到一点也能引发肿出血。
裴郁逍又往她右耳看去,上面也是空荡荡的,那只眼熟的耳坠别在耳后的发髻当中。
“你的环痕是新的?”
他蓦地出声,打断了越雨的思绪。
越雨点头,没想解释太多。
裴郁逍也没再问了,显然和他送的礼脱不了干系,说起来还是他让她为难,不得已将耳坠饰上,但他事先不知,自然就不会自讨苦吃出来认罪,越雨也是体面人,不欲多嘴。
刚清理好右耳的创口,裴郁逍又道:“我帮你取下那只耳坠吧。”
比起前面微凉的语气,是略微温和下来却有点僵硬的话音。
越雨愣了下。
他是在这件事上退让吗?
“好。”越雨轻轻应了一声,脸稍稍侧向他。
越雨坐在他的右侧,右耳离得远,上半身便也朝他的方向偏了偏。
倏然靠近的肌肤透若琉璃,她的眉眼寡淡如水,此时柔顺地低垂着,面上染妆,平添了几分娇媚。
与昔日大相径庭。
裴郁逍呼吸一滞。
他迟迟未动,越雨抬眸向他示意,“你会拆吗?”
她当时昏昏欲睡,也没注意是怎么别上去的,有没有其他东西固定,越雨便误以为他可能看着这复杂的发髻有点束手无策。
“拆个耳饰又不是什么难事。”裴郁逍冷哼一声,呼吸放得极轻,长指去勾赤玉珠的尾端,那翩然欲飞的蓝蝶顺势轻飘飘地缠上了他的指端。拇指拈住挂钩,让耳坠顺着发丝缝隙而出。
他身上是不属于屋内的香气,像是沾了浅草清露的芳香,极淡又浓郁,淡是源自香味本体,浓郁是因为他靠近的一瞬,味道仿佛盈满了床帏下狭隘的空间。
越雨眸光轻闪。
他换了香?
“上次在悬烛馆的雅间遇见姑娘时,定然想不到今日。”他的口吻平静,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如何。
越雨心下一惊。
果然,算账虽迟但到。
怎么会有即将成亲的人出去寻乐子结果相看上了自己的未婚夫呢?
越雨简单解释:“当时我只是偶然抽到同签,离开雅间也是想到婚约在身,和你同处一室实在不妙。”
越雨觉着回答天衣无缝。
“你说的对,可是——”裴郁逍深以为意,话锋一转,“姑娘不是说未曾有过婚约吗?”
是进雅间前萩儿问她的话。
裴郁逍的听力未免太好了点。
面对这样无聊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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