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时辰的救治,凌嬗的脉象稳定下来,冯麓正要回绫绮殿拿一些红参,就遇到了仍然在房外等待的李麒。
“陛下,娘娘脱离危险了。”
冯麓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从抢救室出来交代家属的医生。
“多谢冯小医师。”
“陛下不必感谢民女,救治伤者是医师的职责。”
“还有一件事。”李麒半眯着双眼,视线聚焦远方,仿佛在回忆些什么,“她入宫以来一直郁郁寡欢,今日祭祖后,是她三年来第一次笑容。她眉飞色舞地述说你们相伴的日子有多美好,她看上去很惬意、很雀跃,好像回到了刚入宫时的模样。”
冯麓发现此时的李麒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此时的他可能才是卸下伪装后的他,至少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厌恶”凌嬗。
“陛下与娘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冯麓问。
“没有误会,这正是朕想看到的结果。”
被风摇晃的烛光打在李麒那鲜艳的血纹上,他的声音没有往常那样的狠戾冷酷,眼神也没有想要刺穿对方的精明,只剩一具摇曳着的残破灵魂。
冯麓渐渐从那团迷雾里看清了李麒那颗被他藏起来的心,她鼓起勇气地说:“陛下为何如此?娘娘若得知她与陛下两情相悦,也不必因此自苦五年了。”
“朕是中咒之人,二十五岁便会爆血身亡,若用情至深,那么当别离的时刻来临之际,她只会更加痛彻心扉。”
“嬗儿很喜欢与孩童嬉戏,想必是很喜欢孩子的,但是……若李氏诅咒仍然存在,那朕的血脉也并没有延续的必要,否则,她只会独自面对一个又一个孩子的离别。”
冯麓还是无法理解,“可是陛下,您与娘娘本可以幸福美满地度过这五年时光,为何要让一个还未发生的结果阻碍您与娘娘的过往与现在?”
“一百年,数不清的医师前赴后继仍然没有找到解咒之法,这世间从未有过被命运饶恕之人,朕也不可能例外!”
冯麓皱起眉,问:“陛下您不是找到了民女吗?还是说,其实陛下一直就不相信民女可以解咒?”
“朕相信,但恐怕朕,等不到了。”李麒长长地叹了口气,“朕不想看到她像先母那样痛苦,所以只能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这打算未免也太早了吧,甚至都没过问凌嬗的想法就自作主张地扼杀了这段感情的一切可能性。李麒对身边人狠,对自己也狠。
冯麓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又被李麒抢先一步开口:“她跟朕说,这段时日里,在冯小医师作陪下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或许,朕就是她想明白的其中一件事。”
“如此也好,”李麒转身离开,瘦削的背影显得更为寂寥,“冯小医师,你来代替朕,让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吧。”
随着话音渐落,李麒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暮色中。
“所以李麒的意思是……即使他到了二十五岁我也不会死了?”冯麓自言自语道。
解除了生命危机是一件好事,可冯麓怎样都开心不起来,李麒这份与生死绑定的爱,对于旁观者而言实在太过沉重。
当自己能够预知生命终结时,是多爱一点才不会后悔,还是少爱一点才不会受伤?
这个难题,每个人有自己的答案。所以冯麓自认为李麒的决定太武断残忍,但在李麒眼中,或许这已经是更好的选择。
时光似箭,年关在即,凌嬗开始张罗布置蓬莱殿,连带着蓬莱殿的下人们都染上了喜色。
“麓麓,你要回老家过年吗?”凌嬗眨着大眼睛期待着问。
“不回。”
“啊,实在太可惜了,那就来和我过年吧!”凌嬗兴奋地抱着冯麓,冯麓无奈地笑着任她抱着晃来晃去,“娘娘这表情、这话术,跟‘可惜’一点儿边都不沾吧!”
“哎呀不管了!反正今年过年总算是热闹了!麓麓,上次你做的‘肠粉’很好吃,我们过年还能再吃一回吗?”凌嬗笑得弯了眼睛,折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想要吃的食物。
“娘娘,”冯麓试探性地一点点开口,“我过了上元节就要去驻地开展新的验方,就没办法继续留在宫里陪您了。”
“这么快啊……”凌嬗刚刚还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露出不舍的沮丧表情。
“我就是去各个地方监工,若是没有意外,很快就会回来的。”冯麓拍了拍凌嬗的后背解释道。
“那若是有意外呢?”
冯麓莞尔一笑道:“为了娘娘,我尽量不发生意外。”
上元节来临,长安虽然天气寒冷但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凌嬗下午吃了晚饭后就一直坐在露台上,望着宫城外的方向心事重重。
冯麓看到了这一幕,立即提起话头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娘娘,看看我做的花灯,如何?”
凌嬗转头,立刻露出微笑捧场道:“哇,这个花灯和小雪真是像呢。”
一旁帮忙布置花灯的芮雪则羞涩地傻笑,怯生生地问:“它这么可爱,民女和它很像吗?”
凌嬗笑得一如柔和晚风,宠溺地说:“你自然是比它更可爱呀。”
冯麓看出了凌嬗的勉强,她的笑容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于是,她悄悄凑到凌嬗耳旁,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娘娘,想不想跟我走?”
凌嬗眼波流转,正好对上冯麓那极具诱惑力的眼神,她甚至都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就点头答应了。
“小雪,来。”冯麓勾勾手指,把芮雪也纳入到她的计划之中。没两句话后,芮雪也颇为兴奋地点点头,一溜烟儿蹿进房间拿出两套男式的胡服与袱头,悄摸儿交由冯麓与凌嬗手上。
很快,芮雪和红叶换上了冯麓和凌嬗的衣服,而那两位有主意的则已经潜入夜色准备出宫了。
“哎,麓麓,你这真能行吗?我们好像贼啊。”凌嬗嘴上质疑着,但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狠狠出卖了她。
冯麓偷笑道:“娘娘,我看您当贼好像也挺开心的。”
凌嬗笑着拍了一下冯麓那只拉着她逃跑的手臂,跟着她身后一步步跑到了宫城门口。
“这是哪儿?”
冯麓用手挡住嘴巴小声说:“丹凤门,从这儿出去离大宁坊最近。”
“大宁坊……?”凌嬗愣住,这个地名她已经五年没有听过了。
那是她家的街坊。凌嬗不禁回忆起每年的这个时候,她爹娘都会给她买一个锦鲤花灯和一串糖葫芦,当作对她安分一年的奖励。
此时夜色渐浓,他们家里人应该已经去街上游玩回来了吧,也不知道她不在家以后他们还会不会买锦鲤花灯和糖葫芦。
冯麓找到一处狗洞,示范性地先钻了过去,她在墙的另一边喊道:“娘娘,娘娘!快呀!”
凌嬗终于回过神,也学着冯麓的动作费劲地从狗洞钻出去。她们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从翊善坊穿过。
翊善坊是达官显贵的居所,相对于其他热闹的街坊显得十分安静,院子内下人说的一句话院外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验方使跟尚药局近两个月来制作了一大批奇异的红色人参,据说比人参药效更甚。苏大人,若此女真的找到了解咒之法我们该当如何?”
凌嬗扭过头轻声提醒:“麓麓,他们讨论之事好像与你有关。”
冯麓也听到了,但她不愿意再听下去,这种私下叙话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她拉着凌嬗的手腕,加快了脚步。
“解决一个验方使还不简单。”中书令苏炀喝下一杯酒,无所谓地说,“本来我计划得很好,放出谣言让李麒以为孙道士已死,从而自然地顺遂天命把皇位让出来,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冯麓打乱我的计划,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什么?孙药王已逝的流言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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