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日早。
平康侯府。
李霁和卫明展登门,特地去看望江令真,并且赔罪。
江令真的脸色苍白,没有生机地躺在床上。
卫明展不便进入,于是隔着门,和李霁一同向她赔礼道歉。
江令真没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这件事都是她自己一手筹划。就算不是,当朝官员和郡主都亲躬前来,向她一个没有娘家依靠的寡妇赔罪,她还能不接受?况且听卢夫人的意思,皇上也不打算为江令真肚子的孩子,而惩罚卫明展和李霁。
江令真摸着平坦的肚子,无声地笑着。她和她的孩子,原来什么都不是啊。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起码想要害她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地死了。
江令真说:“请郡主和卫大人回去吧。我已无大碍。”
李霁和卫明展听闻,也便离开了江令真的院子。
卫明展走在平康侯府里,触景生情,有些发愁:“线索很多,又很少。到底谁是凶手?”
他又说:“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符飏不是好人。”
李霁随口问:“怎么说?”
卫明展说:“于公,他联合五皇子,用巫蛊等手段陷害、谋杀政念不和的朝堂官员,还涉嫌灭九溪林家村满门。于私,他纳了这样多的妾室外室,辜负了结发妻子卢宴容;他使得罗如瑛没法上战场,断送了她本应有所作为的后半生;他因利益抛弃江令真,践踏了她的真心和生活;他绑架囚禁林家姐妹,还不肯放过她们的家人,彻彻底底摧毁了她们的向往和希望......他给太多的人带来了伤害。”
李霁沉默了一阵。
她回到案子上:“你提到的这些人以及家属都有动机杀他。”
卫明展说:“是。”
李霁问:“卫大人,倘若真是这些被符飏所加害的人杀死了符飏,你会怎么做?”
卫明展不假思索:“当然是抓起来,按律法处置。不然还能怎么做?”
李霁说:“可是符飏也有罪。”
卫明展明白了她的论点,随即反驳:“即使符飏有罪,也应当由官府处置。我们不能任由百姓用私刑进行审判报复。不然律法的意义何在?”
李霁没说话。
她想,看来卫大人是个有原则而执着的人,她暂时还没办法轻易地掌控他。
他们并肩走出平康侯府。
李霁的手下银鹤,一位束发配剑的英气女子,正在门口等待。
她快步向李霁走去,似乎有事找李霁。
卫明展也有眼力劲,移开了几步,假装看天。
银鹤向李霁低语。
“郡主,刚刚确认了:三姨娘江照月也有情夫。是宣威将军袁吕庆。”
*
萱兰院。
刚刚送走李霁和卫明展,江令真的房间又来了人。
姐姐江照月抱着孩子熟稔地进来:“哟,还躺着呢。”
江令真没好气地坐起来:“来干嘛?那两人还没走远。”
江照月一双好看的杏眼瞪大:“来看看你呀。这也不行吗?”
“小江姨娘别担心,我都确认过了,郡主他们已经离开了。”符玉心从江照月身后钻出来,笑嘻嘻地到江照月床边坐下。
江令真的神情才缓和:“那就好。”
江照月努努嘴,把孩子往江令真怀里一塞:“锦心今天哭个不停。”
江令真面上不悦,手上却还是接过来,一晃一晃地,哄着小孩睡觉。
江令真嘴上不忘说:“这段时间都小心些。”
“哦”,江照月坐下来:“你这还得装多久?”
江令真总是能被姐姐逼急:“你说话也得注意些!什么叫装?江照月你记住,我现在就是没了孩子,要卧床休养!”
“知道啦”,江照月道:“你别激动。”
“小江姨娘,他们这次来,有没有问什么?”符玉心问道。
江令真答:“这倒没有。不过他们应该还没放弃对我们的追查。”
“应该......查不到什么吧?”江照月有些忧心。自从当了母亲,她发现自己不如从前那般心宽,总是不由自主开始思考一些事情。
符玉心道:“说不准。”
江照月叹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她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我抱着锦心去见老夫人。老夫人忽然说,符飏是重睑,我也是,怎么锦心反是单睑?”
江令真听得周身一层层地发冷:“老夫人什么意思?她知道你和袁......的事了?”
江照月:“也不是。她后面又似乎由此感悟,世间万物,无奇不有。老夫人......应该不知道吧?”
江令真问:“你最近没和他联系吧?”
江照月泼浪鼓似地摇头:“哪敢呀。”
江令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那就好。”
符玉心安慰道:“祖母一心向佛,不管事已久,不会知道的。至于郡主那边,他们最近扑在橙黄橘绿那两位小娘身上,暂时也不会把矛头对准我们。”
江令真也缓下语气:“对啊。姐姐,你的运气一直都很好。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江照月却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她望向窗外,似乎看见了低飞的蜻蜓、搬家的蚂蚁。
*
大理寺。
卫明展不停地走来走去:“袁老哥和江照月?他们有私情?他们两个认识?怎么认识?袁老哥不是这样的人啊......江照月瞧着安分、没主见,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他口中的袁老哥是袁吕庆,因剿匪有功获封宣威将军。袁吕庆是贺钰的前上司,李霁和卫明展前两天还因调查贺钰而去拜访过袁吕庆。
他又坐下来,双手抱头,很苦恼:“郡主,你这消息保真吗?”
李霁平静地看着他:“当然。袁府有一位丫鬟,看见过袁吕庆和江照月私会。”
卫明展唉声叹气。
李霁说:“这是新线索。你应该高兴。”
卫明展抬头看她:“话是这么说......但袁老哥和我有交情,我怕......”
李霁说:“你怕到时候查出来是他杀了符飏?”
卫明展不情愿地点头。袁吕庆如果是江照月的情夫,那他确实有能力和动机,杀死符飏。
李霁只是说:“先查吧。”
卫明展猛灌几杯茶下肚。李霁觉得他这架势像是在喝酒。
他又在纸上涂涂画画。这是他的习惯。他喜欢把目前找到的线索摆出来,再进行思考。
他把和符飏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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