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橙默不作声，沉默即是回答。

许橙有她的心思。

她明白林凡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今天碰到周谨一，她和周谨一青梅竹马，他才这么想，别的同学也时常这么想的。

他和她很近，眉眼皆在咫尺间，许橙忽然生出个荒谬的想法。

如果，如果她承认是别人，是周谨一也好，谁都好，只要是别人，她是不是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亲近他，理所当然地继续喜欢他，而且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

她只有他的这两年了，以后再见不了面。

所以许橙偏开视线，没有说话。

安静是破碎的，深更漏夜的无边安静，只夹杂两个人起伏不一的呼吸。许橙看着门外，他们的影子长长的，长长地交叠在一起。

她湿了眼睛。

连忙眨眼。

林凡是在克制自己的呼吸，狂风巨浪，他压得平压得静。女孩子偏过脸去，并不是想和他解释的模样。她喜欢周谨一，他早料到的，现在又是他妈的干什么非要来问一问她。

“你很好。”林凡说。

“不要让我发现你早恋。”林凡又说。

“早点睡觉。”林凡转身回他房间。他关了门，门缝里没有一丝光漏出来。许橙啪嗒把洗手间的灯也关了，好暗，眼睛的雾一层层弥漫。难过的黑暗里，她边抹眼泪边上楼。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的。

回到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许橙乱七八糟哭了一顿。当然没哭出声，楼下还住着个她又喜欢又讨厌的人。她没有觉得自己选错，纯粹是难过，等之后，等哭完之后就都好了。

哭完，许橙后知后觉，林凡生气了。

这是正常反应，他可能以为她想早恋，而他作为她哥哥的确会生气。许橙已经知道他的脾气，林凡对自己不怎么样，但很喜欢管她。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也怪她，她只顾着把周谨一拉出来当幌子，忘了后续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她该什么时候和林凡补充说明一下，她绝对不会早恋，何况周谨一也不喜欢她呀，周谨一更不会早恋。

想着想着，许橙倒安下心。哭得有些累，她被子一拉，甜甜地睡觉了。

林凡没睡着。

不是因为第一次在幸福家园过夜。

他站在窗边看楼下的梧桐，风波里飘摇。这时候他又有一种想抽烟的冲动，和当时在江南公馆的落地窗边一模一样。他心很乱。

那时候有个重要的问题他不知道答案。现在他知道了，他妈的哪个正常的哥哥会这么在意妹妹喜欢别人。

林凡没睡着。

隔天上午，踩着中秋假的尾巴，唐小雪来找许橙玩。她看到玄关有男生的运动鞋，差点石化，但很快知道：“林凡也来找你玩？”

“不是，我哥他搬过来了。”许橙小声。

“啊？林凡住你家？”唐小雪石化了。

许橙连忙打了个“嘘”的手势。

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要是故意不露面，两个人还真见不着。今天她只在吃早饭的时候见过林凡，他依旧在生气。

可房门突然开了，一身居家衣服的男生走出来，竟然和颜悦色：“你们吃什么水果？我弄好，你们带到楼上吧。”说完进了厨房。

许橙有些懵，让唐小雪先上楼，她等会儿把吃的带上来。她跟着林凡进厨房，站在旁边瞅他。他开了冰箱挑水果，唇边勾着点笑，心情蛮不错的样子。

“哥……”许橙迟疑开口。

“怎么？”林凡瞥她一眼。

“没什么。”许橙这下又不敢说话了。

昨天外婆才去过超市，冰箱里水果很多，橙子葡萄苹果……林凡偏偏挑了个最费时的柚子。许橙说：“我们自己剥就好啦。”

“客人在，我剥好你再带上去。”林凡剥得慢条斯理，说得也慢条斯理。

他不让她动手，许橙只好在旁边干站着，站着站着她身上就有蚂蚁在爬，非常不安，最后犹犹豫豫开口：“哥，昨天晚——”

“昨天晚上的事，你心里清楚就好。许橙，我只告诉你，不许早恋。除了必要情况之外，不要和周谨一单独交流。”林凡没看她，只低头处理柚子。

“我知道的。”许橙停了停，“什么是必要情况？”她总不能不和周谨一说话了吧。

“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情况。”林凡把盘子递给她，“你有问题可以问我，要做笔记我做，要拿什么东西我和你一起。去他家吃饭，必须要有他父母在。总之，不许单独相处。”

什么啊……但许橙答应得很快：“好吧。我知道了。”她捧着盘子就要出去。

反正她又不喜欢周谨一，而且他们本来就很少单独相处啊，以前只有上下学。现在她上下学都和他一起了，她还有什么时间和周谨一说话啊，又不是小时候那么清闲。

“还有一件事。”林凡打断许橙脚步，声音在她背后，“不许给他写信。”

许橙错愕地转身看他，她的心扑通扑通，慌得连视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她把盘子攥得紧紧的，脱口而出：“我没有给他写过信。”

说完，噤了声。

她应该承认写过的。

好在林凡还以为她在撒谎，他只说：“随你。总之以后不许给他写信。”

“知道了，知道了凡凡哥哥，我上楼啦，拜拜。”许橙跑开。

唐小雪嚼柚子，说：“许橙，那你之后都和林凡一起通校了吗？”

许橙点头：“就是因为要一起通校他才搬过来的。”

唐小雪说：“你们现在好像亲兄妹哎，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才当你哥哥？感觉你们都认识好久啦。”

“因为林凡一直把自己当哥哥，我是现在才熟悉起来的，之前还不适应。”许橙坦诚。

唐小雪笑得狡黠：“许橙，要我说，有了这种哥哥你以后还要什么男朋友？一起上下学一起这样那样，这不就是男朋友吗？”

许橙吓好大一跳，红起脸：“你别乱说。”

唐小雪瞧她害羞，更故意拿她寻开心：“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以结婚的呀。而且林凡多好哇，你还不乐意？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

但又说：“不过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你外婆还有你妈妈她们同不同意，大人可都是老古板啦！不过换成你外婆角度，自己的外孙外孙女在一起了，那真是有一点……哎呀，不过凡事都没有绝对嘛。”

许橙的脸都熟透了，低下眉眼，只嚼着嘴里的柚子。果肉连着些皮，微苦微涩，她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外婆，还有杜叔叔和妈妈，当然不会同意的。虽然法律可以，但情理上绝对不可以。等等，她在想什么啊……怎么都想到那里去了。

许橙闷声说：“你别乱想啦，林凡以后是要出国的，他不会回国，要在美国定居的。”

“定居？”唐小雪瞪大眼，许橙一解释，她说，“那他家里条件也太好了哇。不过这样，那你确实不可以和他谈恋爱了，总不能你以后和他一起去美国吧？一辈子生活在异国他乡，没有自己的家人朋友，那也太可怕了。”

“我没有想和他谈恋爱啦！”许橙低下声，“我也不会去美国的。”

所以，只剩下这两年的相处时间。从现在算到高考，甚至连两年整都没有了。

这天下午要返校自习，是他们第一次一起从家里出发。骑车上学又骑车回来，到楼下，林凡和她一起上楼。踩着灯光，一阶又一阶，许橙想，至少她已经实现了她最重要的盼望。

知足常乐，不该贪心。

九月底，运动会还是三天。天公作美，天际一碧如洗，阳光明媚。

林凡跳高。跳高人气特别旺，观众里里外外坐好几层。许橙和唐小雪占在最前排，能很清楚地看到运动员，林凡尤其显眼。

高度加到一米六，比赛刺激起来，很多同学跑过来凑热闹。张多多坐到唐小雪和许橙旁边：“什么情况了？凡哥还撑着吗？”

“林凡还在，现在就剩五个人，其他都刷掉了。他去年拿了第二吧？”唐小雪说。

“第一那个田径队的，专门搞跳高，不用和他比。”张多多抬抬下巴，示意一个又瘦又高的男生，他视线扫到旁边，嘴翘起来，“哟——咱们班长也在，真贴心。”

陈秋语站在林凡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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