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梆子声刚过三响，凌逸晓正睡得沉，突兀的敲门声又一次将他拽醒。
这次他长了记性了，没像上次那样不知道是谁就一嗓子破口大骂，反倒憋着股气，准备等开门看清是谁，再好好算账。
抬手开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摆出架势。
可门一拉开，看清门口立着的萧无穷时，那口憋足的气差点没顺过来把自己撅过去。“哥……哥？您怎么又来了？”
萧无穷没多废话，直接将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他面前。
凌逸晓愣了愣，伸手接过，接触到那沉甸甸的厚度，眼睛都直了：“嗯？啊？哥，您这是……去打劫了？”他掂量着手里的银票，那面额大得吓人。
“替萧音还的。”
凌逸晓摆手：“不用！我压根没放在心上！再说了，我给的是凌氏的钱，又不是我自己的钱。而且这银票面额也太大了，我身上哪儿有这么多现银找零啊？”
“那送你了。”萧无穷干脆利落，就准备转身走人。
“啊？”凌逸晓更懵了，“这钱在我们那儿怕是花不出去吧？我们明早就走了，你给我，我也只能把它留在凌氏了。”
萧无穷脚步一顿：“留给凌逸晨？”
“啊……对。”
话音刚落，萧无穷二话不说，伸手就把那叠银票从他手里抽了回去，“那算了。”
凌逸晓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的手，抬头看了看萧无穷潇洒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墨云压得极低，将残月遮得严严实实，风里卷着巷口腐烂菜叶的腥气，在断壁残垣间窜。
乞丐缩在墙角，还在有气无力地嘟囔：“大爷，行行好，赏口热饭吃吧……我三天没沾过米星子了……”
阴影忽然罩下来，比夜色更浓。乞丐没抬头，只是把碗又往前递了递，声音带着哭腔：“大爷，赏口饭吃吧，快饿死了……”
萧无穷的靴子碾过地上的碎瓦，发出轻响。他没应声，只缓缓抬起右手，袖口滑开一线寒光，冷硬的刃面映着乞丐惊恐的脸。
乞丐浑身一僵，随即“噗通”跪倒在地，脑袋“咚咚”往青石板上磕，眼泪鼻涕糊一脸：“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瞎眼老娘要养，下有三岁娃娃还在襁褓里嗷嗷待哺，家里就我一根顶梁柱，要是我没了，她们娘俩就得饿死冻死在街头！我这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靠讨饭苟活，求大爷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萧无穷把玩着匕首，慢悠悠问：“这匕首好看吗？
乞丐吓得魂飞魄散，却硬是挤出谄媚的笑，点头跟捣蒜似的：“好……好看！太好看了！一看就是神兵利器！尤其配大爷您这般气度不凡、身手矫健的人物，简直是天作之合，简直是太配您了！”
萧无穷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手腕一翻，就见一沓银票“啪”地掉进他破碗里，朱红的印戳在昏暗中格外清晰。
他惊得浑身发抖，猛地抬头想道谢，巷子里空荡荡的，萧无穷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
第二日，泽丘关危崖耸峙。
一名匪卒探着脑袋，压低声音向身旁的汉子问道：“赵哥，可是那支队伍？”
赵彪眯眼望着山下蜿蜒而来的队列，沉声道：“想必是了。这般规模的押运，除了西北那批粟种，再无旁的可能。”
“那便动手？”
“让弟兄们备好箭矢，待我一声令下，便乱箭齐发，务必劫下他们！”
“好，听赵哥的！”匪卒正要转身传令，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斥。
“放你娘的狗臭屁！”
赵彪身子一僵，回头见一黑脸壮汉挎着大环刀，阔步走来，顿时脸上堆起谄媚：“二……二当家！您咋亲自来了？”
二当家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骂道：“我若不来，你这蠢货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啊？”赵哥满脸错愕，不明所以。
“你这睁眼瞎！”二当家指着山下，怒声道，“真正运粟种的队伍在后方，距此不过三刻路程。这帮杂碎是故意来迷惑你的！就是想让咱白费力气，折损人手！
你仔细看看，谁家正规军是这副模样？一个个瘦的跟什么似的，都害怕成什么样了，藏都藏不住。
最前头那骑马的，脑袋跟拨浪鼓似的左瞅右看，魂儿都快吓飞了！再看队尾那瘦猴，居然躺在麻袋上翘着二郎腿，还有闲心跟赶车的嬉皮笑脸，哪有半分当兵的样子？”
赵彪顺着他指的方向细看，拍着大腿喊：“哎哟！二当家您真是火眼金睛！俺咋就没瞧出来？那瘦猴还在有说有笑呢，毫无军纪，一看就是个废物！”
“少废话！”二当家沉声道，“放这帮幌子过去！弟兄们沉住气，两刻钟后，务必把后面那批粟种抢过来，一个子儿都不能让他们带回去！”
泽丘关山道，凌逸晓骑在高头大马上，转头看向身侧的叶羽，语气带着几分恍然：“所以你们是故意带新兵来做幌子的？”
叶羽微微颔首，“有一部分，但更多的是他们的确需要历练。”
凌逸晓挑了挑眉，“那你怎么就笃定，我想不到这一层？”
叶羽抬眸看他，眼底藏着几分了然与笃定，却并未开口解释。
凌逸晓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的确没料到这一出。”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了些，“可这办法真的可行？他们能过去吗？万一被山匪识破，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们都走到这了，一路尚且安静，”叶羽打断他的话，“他们应当是安全的，别担心他们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破空之声骤然刺破山林！
一支锋箭裹挟着凛冽杀意，直直射向凌逸晓面门！伴随着暗处传来的一声狠厉的怒喝：“萧无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大家都散开，注意躲避！”
凌逸晓反应极快，手腕一翻，猛地抽出身后马车上盖着的长枪，枪杆横挡，“铛”的一声脆响，精准磕飞了那支利箭。
可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箭矢如暴雨般袭来，铺天盖地将他周身笼罩。
他纵有一身武艺，也架不住这般密集的箭雨，双拳难敌四手，瞬间被困在箭阵之中，眼看就要中箭负伤。
就在这危急关头，两道黑影突然出现，挥剑斩箭，动作利落迅猛，瞬间替凌逸晓挡下了大半攻势。
“凌隐、凌烬？”凌逸晓又惊又喜，“你们怎么会在这？”
“大少爷，先躲起来！”
借着二人的掩护，凌逸晓迅速翻身下马，躲到了马车之后。数不清的利箭接踵而至，“笃笃笃”钉满马车、与周遭山石想撞，打破了山道的沉寂。
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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