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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由(三)

在忆阁顶层正厅中,香炉正燃着幻忆木,在主座上的长发男子闭着眼睛,眉宇间的忧郁与烦躁浓得要凝结。

他是霍子适,而八十年前,他被唤作“霍士”。

在他的身周,曾经如云霞缭绕的粉色幻忆香,变得寡淡稀薄,难以聚拢,近乎溃散。

在微弱的效力下,记忆深处那个粉衣女子娇纵的模样变得模糊不清,蛮横的嗓音也断断续续:

“霍士!我要吃庭月斋五十灵石一串的糖葫芦……”

“谭小骄!你真是敢做梦,我浑身上下!所有的灵石都去买……”记忆中,男子激动的旧貌影子,在烟雾散开时,忽的一闪,随即模糊得看不清轮廓……

霍子适眉头紧蹙,试图想起女子鲜活的模样与话语,却七零八碎:

“哎呀,不逗你了嘛……寻常的糖葫芦……”

声音随着烟雾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霍子适睁开双眼,脸色苍白凝重。

他试图抓住旧忆中那抹靓丽的姝色,却只握住虚无,徒留内心一片疲惫与恐慌。

霍子适近乎绝望地注视着右掌掌心,喃喃自语:“现在幻忆木失效,连你的声音也听不清……”

他接手忆阁已有八十年,最初十几年他沉溺对生父的复仇与死别的悲痛,浑浑噩噩。直至某个冬夜,他下意识地回忆,回忆她手指上、脸颊上的温度,却愕然发现……

他想不起来了。

谭小骄的呆傻好骗、谭小骄的天真单纯、谭小骄轻松的笑语和谭小骄狡黠的眼眸,竟然都如流沙从指缝间流走,变得模糊。

那一刻,遗忘的恐惧,比她的死更让他感到窒息。

他费尽人力物力寻来了一块追忆木,试图用此类唤忆灵物留住稀少的记忆。

然而,追忆木终有用尽之时,多年来的不间断使用,让它到了“奄奄一息”的阶段。

霍子适看着香炉种最后一点追忆木化成灰烬,心中了然,这最后一点关于“谭小骄,等我”的回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中的浮躁被一片深沉替代,右掌轻轻一翻,一枚玉碟现形在掌心,流转着温润的白光。

玉碟里面用灵力刻了与谭小骄相关的一切,他一遍又一遍地誊刻初篇的内容,贪婪地读着每一个字,试图从中汲取“陪伴”的慰藉。

眼下,他用灵力在玉碟里快速地誊刻着,已经十分熟练。

“听我说,你不准死……灵都的糖葫芦我还没吃到,我变成鬼都会回来的……要是没有人活着给我买,要是没有人拿着它等我,我会不知道该去哪里……”

再次誊刻到她说的那段话的时,霍子适的手指攥得发白。

无论看了多少次,这段话都像一把利剑,搭在他的心头钝割。

仿佛又看见谭小骄,同样满身血迹的她揪着一名男子的衣领,偏执又崩溃地哭得悲切,温热眼泪全滴到男子残破的脸上,好似陨石砸下……

“禀报阁主,魔尊傅崖已经离去。”帷幕后一名侍从躬身,恭敬地说道。

“嗯。”霍子适敛下心绪,淡漠地回了句。

侍从迟疑片刻道:“另外,属下听闻,那处展品前,又有一名修士驻足,似有购下的的意愿。”

他小心抬眼,望向主座上像惯常陷入沉郁的男子。

作为霍子适接手忆阁后就陪伴左右的亲信,他自是知晓,那糖葫芦分明是阁主的私物。

可他不明白为何要对外展出,不仅要售一灵石,要求购入者不再入忆阁,甚至称其为“遗物”。

若霍子适知晓手下的不解,只会在心中淡然想到:那个名为“霍士”的修士已在八十年前“死去”,世上再无“霍士”。

几十年来,霍子适搜罗无数能探寻、重铸魂魄的异宝,却只获得更深的绝望。

他不相信谭小骄不愿见他,只觉得是黄泉路远,谭小骄认不清方向,还走得那么慢。

他可悲地将谭小骄在死前的只言片语当作神谕,认为谭小骄会和以前一样信守承诺,等着她回到灵都兑现诺言。

而一层展厅那串凝固着二人血迹的糖葫芦,以及那块“扯下购买”的红色玉牌,是他对彻底堕落的最后抵抗。

他费尽心血,用锁魄异宝下了禁术,将自己的部分魂魄附着到玉牌上。

无论触碰者是人是鬼,是“活着”的谭小骄,还是她的残魂,只要触碰到,他就能抓住那瞬间的因果,在余生里找到她。

霍子适缓缓地从主座上站起,目光似乎要穿透玄铁与玉石铺就的地板,落到一层某个人的肩上。

侍从见状,默默地退回暗处。他知晓,这忆阁的主人,又要去一层沉默地望着“遗物”前的过客了。

霍子适抵达一层异宝展厅的时候,便撞见一名白衣音修凝视着那串糖葫芦,对方脸上尽是好奇之色。只见她眼中闪起亮光,朝那朱红色的玉牌伸手。

霍子适的眼中掠过厌烦。

这么多年来,这种情形已经上演了太多次。起初,他心中期待,可越是期待,越在一次次失败里尝到失望的苦涩。

再后来,失望便化为对这些人的怨恨:

这些人,为何非要去触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你们都来,她却不来?

此刻见那音修触碰后,自己的魂体却毫无反应,霍子适的心中只剩下熟悉的麻木和漠然。

正当他欲离去,余光却被上前的一个青色身影擒住。

那是名极其普通的青衣女修,正皱起眉头,专注地审视着他特地摆放的展品,并围着展品踱来踱去。

她的动作轻如鸿毛,与周遭人的哄笑、交谈与躁动格格不入。

霍子适面上不显,实则失神了。

并非因为女子的声音、容貌抑或身段,而是因为她思忖时,头会微微倾斜。

那一刻,嘴角抿起的幅度、眉头蹙起的走向和因紧张放缓的呼吸,像一把长剑,穿透他,精准地刺入布满灰尘的记忆深处……

一种难以描述的悸动,用夹杂着困惑的刺痛推动霍子适迈开腿,让他不由自主地朝那边靠近。就在这时,对方的指尖轻轻地探向那块朱红的玉牌。

霍子适没有察觉到,他的呼吸在那一刻滞住了。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预料到,对方会像前人们一样,因为摘不下玉牌愤而离去,为什么自己却紧张起来。

然而只差一点,对方就如大梦初醒般,猛地收了指尖,仿佛被开水烫到。

巨大的失落和被戏弄般的愤怒像毒蛇一样缠绕上霍子适,让他几乎要攥碎手心……

复杂的情绪被他一压再压,他极力强迫自己像往常那样淡漠,才缓步上前阻拦道:“在下见道友观赏入神,明明对此物有购置之心,为何不买呢?”

唐笑被这突兀的阻拦一惊,错愕地回过头。她的眼神警惕,脑海里警铃大作。

眼前的男子有一双上挑的凤眼,瞳仁是极深的墨色,眼下有淡淡的、似乎是被侵蚀出来的青色,下颚紧绷、鼻梁高挺,苍白的唇下有一颗黑痣,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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