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间深巷
鸡啼刚歇,平静的巷道中一男人大声惊喊:“死人了啊——死人了!”
这一嗓子,把更多的人吸引了过来:“天哪……快报官,快去报官!”
时过两刻,平京府尹廖敏带人赶过来时,巷子首尾已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不用做工的吗?这阵子还围在这里?”
本来深巷就窄,廖府尹喊了几声也没把人群散开,不得不让巡捕房的人出马,才清空周围,让仵作得以验尸。
“李兄,此女是怎么死的?”廖敏站在尸体旁,小声问道。
李天白带着羊皮手套翻了半晌竹筠,此刻正蹲着:“尸体表面看似先奸后杀,实则不然,此女股间伤是有功夫的,
但脖颈间勒痕才是致命之处,是被人掐死的,我想,应该是此女不愿配合歹人合奸,歹人才失手勒死了她,
且歹人不止一位,她身上还有多处手指淤青,非出自同一人。”
廖府尹捡起旁边被撕下来的破布条:“罗裙烂了,长裤却完好,而这屁股上的伤,她还有余力处理,
至少受刑之后她换了衣服,只怕是在行路的时候,被歹人觊觎美色,给盯上了。”
此时李仵作手微一停顿,小心攥着拳站起身,凑近廖敏,低声道:“府尹,你瞧。”
他手中是块银子,初看并不觉得特别。
“官银?!”廖敏借着袖子遮掩,将李天白手中的银子接过来细细查看,眉间挤出一个川字,“错不了,这是从银铤底部绞下来的,这半个字,是官。”
“依属下看,此女只怕是得罪了哪位大人,被赶出来的,股间之伤,有几杖打在了关节处,就算不死,她这辈子也都别想再站起来了……”李天白如是道。
这会儿廖府尹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不能再深查下去,因为平京最不缺的就是官,很不缺的,是比他大的官,前任府尹是如何丢了官的,他私以为自己明白。
有些事,只要不被捅出来,捅成大篓子,那么粉饰太平,就是最好的。
思及此,他将银子敛入袖中,扬声道:“在场众人可有认识此女子的?有人看到过案发之时吗?有无目击者?”
“官爷……”一小老头在巷口虚虚出声,“老朽昨日买卖归来,听到了这里的声响。”
廖敏脸色晦暗变化,让差役将人放了进来:“老大爷,你轻声说,本官就在这里,无需使力。”
“是,昨日老朽挑着扁担经行此处,听到了一些污秽不堪之语,但老朽胆子小,没敢看,不过感觉是街头巷尾的那伙乞丐。”老头小声道。
“原来如此。”廖敏放下心,还以为自己要再造杀业,掏出一把铜板奉出来,“老者,你这话很重要,这几个铜板聊表谢意,请务必收下。”
老头高兴接过,这一堆铜板够他活好几天了:“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之后廖敏对此案拍板定性:先奸后杀,杀人者即为平京乞丐。
那按理来说,应该被乞丐觊觎的银铤正在他的袖兜中,李天白褪下羊皮手套,垂目不语。
平京府尹换了又换,而李天白能稳坐平京第一仵作的位置,除却手艺,更重要的,就是他会“不语”。
其实昨晚竹筠在那些乞丐手底下苦苦挣扎,想要不被奸污时,元青争就藏身在不远处。
起初,她并不准备救下竹筠。
一是竹筠身上有伤,按照那些乞丐不会顾惜人的样子,她很有可能连手都不必脏,事儿就能办成。
二是,她无能为力,当下那场景,她不确定自己有心力可以救人,“孤身犯群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惧怕之事。
被人死死按在墙上,提着领子兜头倒石灰,周围之人皆是敌人,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元青争多年来,只要稍一想到濒死那日,浑身就会如坠冰窟。
如果要救竹筠,那么这七八个乞丐,皆是敌人,他们会围攻自己,就像当年遭受私塾暴力那样,将她视作俎上鱼肉、猪肉,从而下刀。
她不敢。
她以前撒谎了。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怕。
攥着长剑的手急剧颤抖,元青争贴墙而站,那群乞丐与她,只差一个拐角的距离。
救竹筠?
柔和天光打在墙头瓦间,她抬起小臂,盖住了自己的双眼,可是耳朵还能听见,于是她又抬手堵耳朵。
额角渗出虚汗。
最终,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元青争……元怀媚……你在想什么……你不救她不是正好吗?!
你难道不正是来杀她的吗?!
如今在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装好人样子,恶心给谁看?!
自己吗?!
再者说了,你全是练的一堆跑路功夫,等闲打个三五人,不使近身还可,那边七八个乞丐,你赶着上去送死?
心绪激荡。
可……可我也是女人,纵然胜者为王败者寇,竹筠棋差一招,可如果是我,我宁愿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鲜血如注,痛快赴死。
“真白啊~~”
“你别把她翻过来,这妮子屁股后头恶心死了,就正着来!”
“我不是解她腰带呢嘛!”
那边乞丐们不顾竹筠求喊,兴奋地商量着。
“……操。”元青争轻骂出声,牙齿还在打颤。
或者,我也可以不同他们打架?
他们在铜驼大街上瞧见过我,我现在在他们眼里,好歹也算是个江湖侠女,就拿这“侠女”的形象吓一吓他们,也未尝不可。
万一他们以为我是个江湖高手,以一挡百,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争相奔逃,我就不用出手了,连靠近他们也不必。
就算我没镇住他们……
不,不,那我也不敢打,可现在回去找落籽,竹筠等不起。
……
赌一把罢,横竖,我擅长逃跑,竹筠,就看上天是眷顾你,还是眷顾那帮乞丐了。
如若我未能镇住他们,我自会去逃我的,你,你就只好如此赴死了。
我管不了。
那边竹筠嘴巴被乞丐塞了她包袱的一角,一乞丐忽而爆喝:“滚!死老头!没皮没脸的要瞧活春宫?!”
他随手一拉右衽,站起身去赶老头,举着拳头好似要动手:“跑到这僻静地方卖馍馍,你存心想来分一杯羹?!”
此时又过去两人,好似是要去抢老头担子里的馍馍,几人嚷嚷着行远了,可眼看要出巷道,那三个乞丐将老头赶走之后,折返而归。
乞丐分成了两拨。
剑锋缓缓划过鞘边,调子喑哑,最后清明。
铮——
“放开那姑娘!”
元青争极力控制着自己身上肌肉不颤抖,声音沉入丹田,闪出身位,站在巷口,提着出鞘长剑。
这会儿太阳歇了,她连个影子都没有,罗裙内的腿肚急急抽搐,她不敢往前走了,连一步也不敢。
既怕走路的样子会出卖自己,又怕继续向前,遁逃之际会拉不开距离。
将剑尖对准竹筠身上那个乞丐,她五脏狂跳,再度暴喝:“下来!”
远处,那帮乞丐顿滞半晌,继而嘀嘀咕咕。
竹筠原本被压制得无法动弹,此刻趁着那几个乞丐走神之际,抽手扒拉掉嘴里的布,奋力推开身上之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