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画面里的他和同伴在看到这样的情景以后，满脸的欢喜和骄傲瞬间被不安取代。

想要后退，接引的入口却已经关闭，断绝了退路。

几人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维克甚至能想象到那是他们心里的侥幸，或许是神庭在的某个特殊的地方，只要跨过这里，就能到达那个他们期待已久的美丽世界。

画面流转，下一个画面，就是他们已经深入这地方一段时间后的样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要互相搀扶着才能继续前进。

对于这个地方的终点就是真正的神庭，这种想法已经几乎没有了。

他们现在所求，不过是活着离开。

六个人就这样，艰难地支撑着彼此，一点点降低心里的期望。

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那样就好了。

但希望消耗到尽头，往往等在那里的都是绝望。

他们越来越累，越来越累，这个空间似乎没有终点，这群本就是天才，又被勇者之力加强过的人。

硬生生在这里走空了体力。

第一个人由于脱力，有一步没有走稳，直接倒下，相互扶持的六个人便多米诺骨牌一样。

再也没有人爬得起来。

哪怕这样，众人都还到完全绝望的时候。

他们仍有一丝希冀。

可终点的到来粉碎了这一点微小的东西。

他们奋力走了不知多少个日夜，都没有走到的终点，就这么，在他们停下脚步后，自己出现了他们面前。

这也是绝望来临之时。

一个像是门扉又像是缺口的东西出现在几人面前。

里面流淌着色彩斑斓的流光，看着非常梦幻。

但画面里的几人却不像是有这种感觉的样子。

看到这流光的一瞬间，他们便失去了神志，眼睛里的光彩好像被流光夺走了。

明明脱力的身体却好像得到了什么召唤和牵引，六人从地上爬起来。

放开互相搀扶的手，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移动，定下时，正好处在这个充满流光的空洞边缘。

这个画面停在这里。

但这个方位，彼此间的距离，哪怕是现在还没经历魔王决战的维克也早已经排练过千万次。

那是封印魔王的法阵起手式。

果然，下一个画面，就是魔王封印法阵的魔纹从他们身体里钻出，彼此交缠。

可按照这个画面里的时间，是魔王决战后，魔王已经被封印，他们的勇者之力也基本都贡献给了那个法阵。

现在重构魔王封印法阵，缺失的力量该用什么来填补呢？

他们自己。

画面里随着法阵生成，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里支撑生命运转的灵，都被还原成精纯的能量，成为法阵的材料。

而失去灵的身体和灵魂，则混在一起，成为一种被特殊淬炼过的肉食。

为什么用肉食这个称呼，因为掠食者早已等候多时了。

法阵成型后，立刻覆盖上那个门扉一样的缺口，将里面要涌出来的流光锁在另一侧。

黑暗中无数散发金色光芒的眼睛霎时睁开，在法阵彻底将那个缺口堵住，里面的东西再也流不出以后。

数只金色眼睛便脱离原本的位置，覆盖上他们已经失去灵的身体。

这个画面没有声音，可维克看着画面里自己和同伴随着金色眼睛游移而逐渐残缺的身体。

他好像在耳边听到了咔滋咔滋的咀嚼声。

在最后一个画面结束的时候，闭目领着他前进的伏琮似乎感觉到了终点，拉着他离开这命运长河。

*

再一次跨过涟漪后，伏琮带着年轻版维克回到了人间。

伏琮很听系统的话，全程闭眼，只用特殊视角感知脚下的道路，确保不会迷失。

可有伏琮带领的维克不需要这样，他看完了这条路上的全程。

正好是他从他出生，到被那些金色眼睛啃噬殆尽，从生到死，他的一辈子。

二人此时的心绪可谓天差地别，一个平静如波，只有一点终于离开那个地方的欣喜。

另一个的内心却波涛翻涌，全是对未来的恐惧和对勇者决心的动摇。

“刚刚我们经过的，是什么地方？”年轻版维克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才终于顺过气。

“命运长河。”伏琮看到年轻版维克内心快要赶上未来他认识的那个维克的复杂情绪，有些怀疑的问道：“你没在那里偷偷睁眼，看到什么吧？”

“没……没有。”年轻版维克下意识否定，说出了他这辈子第一句正式的谎言，“我只是有些后怕，因为之前的伤，和您说的那个叫做笼的地方。”

“没事，出来就行，一般情况下，那里也进不去。”伏琮不能读出具体的想法，只能看到年轻版维克内心的恐惧，这符合他的说法，他就没多想。

二人一起寻找维克同伴的路上，维克的呼吸越来越正常，好像情绪逐渐平复的样子。

他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询问伏琮，“那个……叫命运长河的地方，为什么不能睁眼，有什么危险吗？”

“这个嘛……”，伏琮回想红字的提醒，“直接的危险倒是没有，只是那里的混淆信息太多，容易让人迷失本性。”

“混淆信息？”维克抓到关键词。

“嗯。”伏琮习惯性地点点头，“那里存放着命运的诸多可能性，但只是可能性，并不一定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你未来必定会遇到的，只是一种可能，你做不同的选择，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但有时候，很多人看到不好的可能……尤其是关于未来的，可能就会陷入执念，想要改变这本来就不确定的未来。

只是更多时候，越是做这样的改变，就越容易推着自己向自己看到的那个可能性走，又或者更糟，得到一个更坏的结果。”

这些红字其实没有说得这么详细，但伏琮不知道为什么。

他好像和命运长河打过很久的交道，也看过很多观测到未来而对现在做出刻意避开的选择，却往往不如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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