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眼睁睁看着沾血的脚印越来越近。
冰冷的兽瞳垂涎欲滴,狰狞的鬼牙像是上等利器,狛治喉咙里冒着不明的嗬嗬声,熟悉的带着婴儿肥的白皙脸颊上布满了藏青色的墨迹,裸露在外的皮肤覆盖着大片纹身,什么都没有改变。
什么都没有改变。
【早就让你转化他,何必妇人之仁?】
冰冷的文字浮现在脑海里,是系统在放马后炮。
【提前一个月转化狛治,远不会如此狼狈。】
【况且,有区别吗?】
【他还是在11岁就成了鬼,还是没能如你所愿健康长大到18岁。】
【还害得你自己落得如此境地。】
【先跟无惨赌命,再来跟我交易。】
【多可悲啊?】
【宿主,我要提醒你。】
【你不是救世主。】
【善良、慈悲、怜悯、这些品质不是你所需要的。】
【你要做的,只是在这个充斥着鬼的世界,好好思考作为靶子该怎么活下去。】
【世界是残酷的。】
【好在有我陪在你身边。】
系统在耳边低声引诱。
【答应这笔交易吧,相信我,不会有比这更加划算的交易了。】
【您是有潜力的宿主,这是我对您所付出的诚意。】
【只要答应,您不会死掉,狛治也不会内疚。】
【一切困厄都不会发生,明天太阳升起又是平凡幸福的一天。】
【我也不会插手您生前的一切,鬼的寿命如此漫长,而您只需要在死后将灵魂交给我就好。】
【这笔交易很公平。】
狛治,不,猗窝座一步一步,拖沓着向白城走来。
【宿主,您想好了吗?】
【机会可不等人。】
【同意不仅能活下去,还能继续拯救可怜的狛治。】
【付出的不过是死后的灵魂。遥远的、无伤大雅的、微不足道的灵魂。】
系统循循善诱。
而白城只是死死盯着狛治,试图从他的肢体里、眼神里,找到当初那个熟悉的影子。
倔强的,羞赧的,持之以恒的,善良的,怎么样都好,任何一丝旧日的气息都行。
但没有。
无惨的手再一次捅穿了他的脑中枢,黄金瞳里除了冰冷的残忍,就是陌生的食欲——对自己的食欲。
白城在餐桌上吃过很多的猪牛羊,从没想过这样的眼神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被鬣狗逼到角落的羚羊幼崽,在瓮中徒劳咩叫。
他想要叫狛治,叫狛治清醒一点,叫狛治一定能克服自己的本能。
但他说不出话来。
细胞的修复很慢,慢到令人发指,喉咙至今仍像卡着上万根钢刺。
【宿主,是时候该做选择了。】
【您想要活下去,对吗?】
系统说得对。
他不能死。
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死在狛治的嘴里。
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看起来像个笑话。
会沦为彻彻底底的小丑。
白嫩的脚被砂石磨破,鲜血还未溢出,伤口便已愈合。
猗窝座走到白城身边,低头往下看,金瞳闪烁着兴奋与食欲,口水一滴滴砸落在白城脸上。
白城眼睛一花,腰腹传来一股大力,猗窝座跪坐其上卡住他的身体,再眨眼,视野里只有那双近到咫尺的黄金瞳,还有墨痕之下大开的血口。
猗窝座像是觉得猎物低头的动作阻碍了他进食,于是手掌毫不留情地卡住白城的下颚,粗鲁地将他头颅往后压去。
涎水一滴一滴砸落在敏|感脆弱的脖子上,白城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的肌肉失了控制,寒毛耸立,头皮发凉,是脑袋卡在铡刀下的瞬间,是被野兽咬碎前的恐惧,是人类进化时保存在基因里的底层代码。
猩红的舌尖自眼前一闪而过,而后便是血盆大口直奔颈部动脉而来。
【快做决定!!!!】就连系统都紧张地冒出电音。
同意,同意,同意!
快点同意!
命悬一线。
身体服从于本能,每一个细胞都裹挟着同意的意志奔涌着往外冲,身后死亡威胁像潮水一样涌来,喉咙上下滚动,嘴唇上下交合,只要松口音节就会冒出来。
但大脑充当了最后一道阀门,用摇摇欲坠的理智死死咬紧了牙关。
【宿主!!!】
生死一线间,一切都仿佛放慢了。
视网膜上还停留着上一秒的画面——大张的嘴和锋利的牙。
死后的灵魂和被吃的命运。
遥远的未来和眼下的痛苦。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系统想不到猎物出逃的理由。
坚硬的獠牙触碰到了柔软的皮肤,大脑已经提前幻视出喉骨被洞穿的痛,头因为过度向后弯折而充血目眩,视野里除了不染尘埃的血月只剩下狛治樱红的硬发。
动脉送进猗窝座的嘴里,突突直跳的脉搏能感受到鬼齿的锋利,但白城死咬着牙关,盯着视野下半区狛治的头发。
沉默代替他做出了选择。
牙关合上的一瞬,猗窝座若有所感地抬头,对上了那双烟灰色的眸子。
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年盛夏,他被无数的棍棒压着跪在地上。
一柄精巧的折扇轻轻叩地,再一抬头,温凉的食指便轻抵在他唇上。
他记得唇间温凉的触感,记得那一双眼睛,那双烟灰色的,温柔似水的眼睛。
近乎下意识的,他收起了自己的獠牙,粗糙的手指摁上积在白皙脖颈上正缓缓下淌的口水,而后均匀地涂抹开。
鼻尖依旧是诱人的香气,对于一只崭新的鬼来说无可抵御的香气。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噬咬轻啃,又在身下的躯体因为不适而略有弹动的时候,迟疑地伸出舌尖轻舔。
像是小兽用口水治疗人类那样。
啃咬、轻舔、反反复复、犹豫不决。
眼里对食物的饥渴,转而变为求而不得的愤恨,以及饥肠辘辘的可怜。
锋利的鬼牙揪着外层皮肉相互磨了磨,最后还是没能舍得咬合洞穿。
他有些愤愤地把脑袋埋在白城颈间,鼻尖像小狗那样深嗅着,仿佛望梅也能止渴,气味也能果腹。
最后的最后,因为虚弱,他趴在白城的怀里不再动弹,找了个熟悉的位置,蜷了上去。
一如同眠那夜。
五分钟、十分钟、白城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而怀里的猗窝座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往上够够,轻轻地往白城脸颊啄了一口,像风一样,轻轻擦过,“喜欢……白城……喜欢……”
此刻庭院寂静,唯余林浪风声,不似粥场门庭嘈嘈切切,可狛治一如既往地羞郝,整个人又往白城怀里蜷了蜷,睡了一会又把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身上,环住身体盖住肚脐眼,才噙着不满沉沉睡去。
头顶高悬的明月,静静地照着一大一小相拥睡去的两鬼,蚂蚁爬过小鬼的手心里牢牢攥着的荷包。
上面绣的白兔一半白一半黑地濡湿在小小的掌心,可那双红色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人的一生中会做出很多的选择。
白城不喜欢把命运放在别人的掌心,所以询问系统手段。
他以为他们是一体的蚂蚱,可系统却回馈一场交易,交易天平两端自顾自地放上了白城的性命与灵魂。
于是白城只能退而求其次,设立一个新的天平,一个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天平。
天平两端——一端狛治,一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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