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冯斯疾一声喊出,那人仿佛知道说的是她,做贼心虚地加快步伐,不停地往人群里面钻,看样子试图挤进人群里遮掩自己。
然而这种时候人人敏锐,一眼就看出行径匆忙鬼祟之人,纷纷挤过来站作一团,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围困在其中。
等冯斯疾走过来,人们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小路,好让他走进包围圈。
几个好事的嘿嘿笑道:“冯大人,我们可是为你拦住了她!”
冯斯疾走到她面前,她穿着半臂衫,宽松粗麻长裤,戴幞头,不仅一副男儿的着装,还蒙着面,仅露出一双惊惶的眼睛。
这不是他熟悉的桃花眼。
他侧眸,吩咐一人上前来,将她的面纱扯掉。
随之露出的,是夜阑惊慌失措的脸。
冯斯疾让人给她戴上手脚镣铐,随即走近她几步,淡声问:“你家主子呢?”
夜阑低下头:“我不知道。”
“我认得你!”旁边有人啐了声:“你是县主的贴身丫鬟,你会不知道?你真不知道,那方才跑那么快做什么,又何故穿成这副模样!”
夜阑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慢慢涨得通红。
冯斯疾抿唇思索,眼下周遭人多,不是问询之地。
他淡声道:“带去刑狱。”
“是。”
两个人推搡着夜阑往前走,冯斯疾慢步跟随而上。
身后的人群中声音不断:
“冯大人,可一定要审出那妖女的下落啊!”
“要是抓到妖女,一定要处以凌迟极刑,处死了才算干净!”
“……”
冯斯疾的五指慢慢收紧,深深皱着眉,强迫自己不去听这些声音。
穿过人来人往的闹街,来到开阔僻静的桐二街,眼前的行人渐渐的几乎没有了。
街道尽头,远远便见刑狱庄严肃穆的高高耸立着,因太高而投下大片阴影遮挡下来,一走进阴影里,便觉周身被一股寒气萦绕,好似是这牢狱中有太多冤死之魂,慢慢的,刑狱也成了人们口中的极阴之地。
刑狱大门外立着狱卒,看见冯斯疾走近,垂首连连喊了声‘冯大人’。
冯斯疾微微颔首,便往里走,光线骤然暗下来,每隔五步便有一盏油灯作亮,昏昏黄黄的光线很朦胧,依稀可见牢中囚犯七倒八歪的身影。
冯斯疾驻足在一间牢房门外,看看周遭,附近的牢房里都没有囚犯,这是最好说话的一间。
他朝身后的两人斜眼示意,两人推搡着夜阑进去。
夜阑不是头一次被关来这里,但却是头一次住这般阴湿的牢房。
之前冯斯疾给她和生香安排的牢房,有床褥,有小几,有一扇比其他牢房大一些的通风小窗,还有干净的地板。
每日的饭食不仅足量,还没有馊味儿。
过得太舒心,夜阑甚至忘了真正的囚犯过的是什么日子,而眼下这件仅有几堆潮湿干草的牢房让她知道,这次冯斯疾要将她当成真正的囚犯。
夜阑还以为,他是记恨黔洲的事,抓住这个机会来施展报复,兴许这次自己逃不掉,只希望县主那边可以顺顺利利。
抓住她的那人走进来,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冷峻的脸被隐匿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楚,只能听见他寒凉的质问:“李绮在哪里?”
夜阑往后退了一步,害怕自己露馅,便挪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我不知道。”
冯斯疾沉默片刻,换了个方式询问:“青兰把你放出来之后,你去了哪里?”
夜阑说:“一直在平安村。”
说完也不知怎么,就听他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她这几日跟你一样,都与平安村的人待在一起。村子里有个叫云山闵的,正值壮年婚配的时候,对她很是不同,是吧?”
夜阑听完一惊,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望着冯斯疾。
他还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冷得可怕:“看你这反应,我说对了。”
冯斯疾几乎是将那些字,一个一个咬碎在齿尖,嫉恨道:“她这几日果然都在跟云山闵在一起。”
躲着他,逃着他。
他冷盯着夜阑不出声,像在思索什么。
夜阑被他这般眼神看着,心中发憷的同时,也很复杂。
她对冯斯疾了解不多,仅凭黔洲那短短的时日而已,她对他的印象,一开始只停留在他会报复县主的阶段。
与生香在牢里的时候,他对她们二人那样照应,她还觉得很奇怪,会不会是想要养肥了再处以极刑。
但生香说不是那样,她就问是哪样,可是生香也不说。
夜阑还独自躺在牢里那张小床上懊恼,早知如此,她就该好好习武,好好受县主的教导,而不是捣鼓种地,或许就不会什么都看不明白了。
直到她出来见到县主,听她讲了冯斯疾已经安排好要为她去死,夜阑才明白过来。
可是也不是很明白,心中还是疑疑惑惑,朦朦胧胧的。
此刻夜阑被冯斯疾这么看着,疑惑更深,垂下头说:“冯大人,你是不是喜欢县主啊?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在黔洲,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呀,而且县主对你都是虚情假意,你怎么……”
不恨她反而喜欢上她了呢,可夜阑还没说完这话,就被冯斯疾狠狠打断:“闭嘴!”
他突然拔高的音量饱含怒气,夜阑吓得浑身一抖,把头埋得更深,连气儿都不敢喘了。
冯斯疾盯着她恨不能埋到地里去的脑袋,道:“你与李绮合谋杀害节度使魏鸣,篡夺他的兵权与金钱,李绮是主谋,你是同伙。三日后,会将你斩首示众。
“我会让百姓们知道你们犯下的恶行,这三日里每一日都会将你游街示众。”
他就不信,以这样的方式逼迫,李绮还不现身。
他三言两语定了夜阑的死刑,便绝然转身离去。
夜阑震惊地愣在原地,全然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被他给定了结果,更想不到自己被他用作了逼迫县主现身的筹码,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不能再种地,也不能再帮衬县主了,伤心不已,坐在潮湿的草堆上呜呜哭起来。
她的哭声渐大,传入冯斯疾的耳中。
他并无半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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