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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妇唱夫随

孟书瑶这一觉睡得很沉,早晨醒来时,发现被窝里塞着几个汤婆子,摸起来余温犹存。

进山后,她似乎都睡得很香。

尝试动了动,脚踝疼得钻心,掀开被子看,一片青紫、果然肿起来老高。

门开了,透进些阳光和清晨雾气,还有久违的香甜热气。

萧鄞端着托盘进来,揭开盖子后,分别是是一盅牛乳燕窝、一碟金乳酥和一小碗酱菜,还搁着一只热腾腾的烤红薯。

燕窝和酥都是寻常之物,倒是那只烤红薯火候正好,表皮微焦开裂,散发着醇厚甜香,闻着食指大动。

她端起燕窝盅胡乱喝了几口,就急不可耐去剥烤红薯,随着黑灰碎屑簌簌飘落,焦黑的皮一点点撕开,香气更浓郁了。

她折成两截,只用手绢托起一半:“太大了,吃不完。”

萧鄞唇角露出欣然:“能吃多少是多少,别积食了,地窖里还多。”然后拿起另一半,递到自己唇边。

她目光闪了闪,阻止不及,萧鄞已小口小口吃上了。

扭伤都这样,当时不疼隔夜疼,后面还会越来越疼,她怕是接下来几天都不能下地。

有滋有味吃完这顿早饭,萧鄞让人收掉盘盏,再端来热水供她洗脸洗手,又提进一只木桶,白气蒸腾,弥散浓郁的药味。

“大黄白芷和赤芍熬的药,活血化瘀,泡一泡再上药膏”,萧鄞分别将棉布和瓷罐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见她掀开被子、正慢悠悠脱绫袜,忙别开脸推门出去,“我就在外间,好了叫我。”

窥视女子双足,他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哪怕这女子是他名义上的妻。

孟书瑶发现,他别过脸的刹那,耳根和指节都泛起微红,还越来越深,像煮透的河虾。

瞧着嬉皮笑脸,骨子里却格外拘谨。孟书瑶暗笑,抬腿浸到桶里,热水微烫,是她最喜欢的温度,白汽氤氲半晌慢慢稀薄,洗脚水开始变冷。

她撑着双臂,将腿从桶里抬起。

“嘶——”牵动扭伤,她疼得倒吸凉气。

萧鄞敲敲隔门:“怎么了?”

孟书瑶正要随口回答,忽想起他耳根通红的样子、玩心顿起,有点想故意不答,就这样大喇喇将脚摆在外面,等他拉开门进来,自己再瞧他的好戏。

估计不只是耳根,整张脸都会通红吧,然后再连连道歉落荒而逃……

她想象一下那画面,忍不住偷笑。

然而,也只是想想,她立即正色道:“没事,刚不小心扯着了伤处。”

注定分道扬镳的人,她还是不要随意撩拨。中秋夜的错,不能犯第二次。

药膏不知加了何物,气味很淡,一点也不熏人,还有丝丝暖意沁入伤处,恰到好处中和她畏寒的体质,脉搏跳动间仿若感知到血脉筋骨一份份舒展开来,惬意极了。

她弯腰涂着药膏,心头竟浮起几分遗憾。

山风吹来,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交易就是交易,怎能因贪恋这些体贴温暖,白白欺骗人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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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日子,便是吃了躺,躺了吃。

萧鄞年少游历过许多地方,会吃会玩,南风跟着他耳濡目染学到不少。平平淡淡一炊一饮,经了他们的手,总弄得格外诱人。

雉鸡和泡发的野山菌,除了盐不加任何佐料,小火煨炖出乳白汤汁,喝一口鲜掉舌头。

刚刚打捞的河虾,洗净后加蒜末、碎辣椒、香橼汁和酒,腌制半个时辰,玲珑剔透酸鲜可口,带着浓郁酒气。

小溪现钓的鲫鱼,剖洗干净后加猪油和盐炒熟叉烂,熬出汤汁、再撒上一把野葱,碧绿雪白煞是好看,味道格外鲜甜。

最值得一提的是炖猪肘,加姜片、黄酒、石蜜煨炖烂熟,肥而不腻,咬一口齿颊留香,吃了后手脚发热,体内冻着的寒气竟散去几分。

就连早餐,也有不知名的野菜,加盐、苦酒和石蜜腌制,酸酸脆脆,配清粥别有风味。

孟书瑶幼时吃的大都是温火膳,中正平和、烂软挑不出错,却也无甚特色。但她一向对膳食不挑剔,流浪七年回宫后,虽不甚适应,也从未提出过异议,所以至今萧府的厨子仍照着宫廷样式备膳。

这一趟进山吃得好,酸、辣、甜、香、爽,各有各的鲜香,各有各的美味,不但将她养出几斤肉,还将舌头都养得刁钻了。

“不得了,回去该换厨娘了”,她咽下一口炖猪肘,意犹未尽,瞥见萧鄞神色,她忽地升起几分羞恼,“笑什么笑?”

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自己吃猪肘,他都挂上这副欠揍的笑脸。

他抿嘴收敛笑容:“她们哪里是做不来?不过是摸不准你口味,只敢四平八稳照着旧样弄?”将残羹冷炙和杯碟一并收入托盘,走了几步,端给候在门口的小厮。

孟书瑶瞥了眼他背影,扶着床栏,伸出好腿踩在脚凳,另一只手扶着伤腿、慢慢挪出来。

萧鄞回里屋时,见她脚上穿着绫袜,正坐在脚凳上穿鞋。绫袜雪白没有杂色,两只脚踝一般大小,应当已经消肿。

“想出门走走?”

“嗯,养了好些天,勉强能下地,出去走走好得快。”

她撑着床板晃悠悠站起,刚走出两步就疼得龇了一下牙。

萧鄞垂眸打量片刻,伸出右臂递过去:“肿是消了,一用力怕还是有点疼,我扶你。”

她瞟了一眼,只见他胳膊劲瘦,手肘弯曲、下臂平托,掌心微握成拳,是个极体贴又有分寸的姿势。

于是,唇角微微一翘,将自己手臂搭上去:“谢了。”

她借力扶着,二人慢慢走向屋外。

经过隔门时,萧鄞步子一滞,右手没动,左手拉开靠墙的衣柜,捞出一件裘氅递给她:“外面风大。”

那是一件红狐裘制成的大氅,披在身上寒气顿消。边缘一圈深红毛边,瞧着油光水滑、触手柔软细腻,她悄悄捏那毛边,眼睛余光却觑向萧鄞脑后。

乌油油一头发丝,用一枚银冠束成马尾,他每走一步、头发就轻晃一下。

同样油光水滑,同样柔软细腻,还同样狡黠聪慧……

真像!

她为这一发现得意,觉得格外有趣,又不便太失礼,于是竭力压制唇角上扬的弧度,不让自己笑出声。

萧鄞拉开外间房门,扶她跨过门槛时,头也没抬,局促地反驳:“不像!”

不愧是男狐狸,有读心术。

孟书瑶越觉有趣,目光移向他头顶,终于忍不住“噗呲”笑起来。

萧鄞顺势往上瞟,顿时心一沉:额角一簇碎发,不知何时翘得老高,在风中颤巍巍招摇,每一次摆动都透着张牙舞爪。

他花了半天才弄好的头发!

他几乎迫不及待要掬水抿上去,可一想到孟书瑶还撑着他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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