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西风如同无形的巨手,在函谷关外这片广袤无垠的荒原上肆意挥扫。枯黄的衰草被齐根卷起,化作漫天狂舞的黄色尘雾,抽打在冰冷的青铜甲叶上,发出细碎而密集的沙沙声,仿佛无数细小的鬼魂在呜咽。天地间一片昏黄混沌,目力所及,只有起伏如凝固波涛般的荒丘和远处地平线上模糊扭曲的剪影。空气干燥得如同龟裂的陶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砂砾摩擦咽喉的刺痛感。
萧宇轩勒住座下躁动不安的秦川马,左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肋下已然结痂却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冰冷的青铜百将印信沉甸甸地悬挂在腰间皮带上,每一次颠簸都提醒着他那份因“活人”而非“杀人”得来的新职所承载的重量。昨夜谷衍失魂落魄离去的身影,以及斥候带来的那份冰冷密报——太子妃家族覆灭、北狄反噬南下——如同两块沉重的寒冰,压在他的心头。庙堂权谋掀起的滔天巨浪,终究要由这荒原上的血肉之躯来承受。
他微微侧首,目光扫过身后肃立的队伍。他麾下的百人队,此刻正依托着几辆临时充当壁垒的辎重牛车,组成一个略显单薄却异常稳固的圆阵。前排持长戟、大盾的步卒如同沉默的礁石,半跪于地,将沉重的包铁大盾深深楔入冻土,长戟锋利的刃尖斜指前方,在昏黄的风沙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其后是两排弓弩手,脚□□机,腰悬箭囊,手指紧扣在冰冷的悬刀(弩机扳机)上,目光透过翻飞的草屑,死死锁定着风沙深处。阵型虽小,却透着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森严与凝练。盛果如同一块沉默的顽石,紧握长戟,护卫在他右翼,浑浊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百将,斥候回报,狄人游骑三股,每股约三十余骑,呈扇形包抄而来,距此不足三里!”一名满面尘沙的斥候小校策马奔回,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嘶哑而急促,“看蹄印和呼哨声,是北狄‘苍狼部’的精锐斥候!”
萧宇轩眼神一凝。苍狼部!北狄诸部中以悍勇狡诈、来去如风著称的狼骑!他们的目标,显然是这支远离主力的辎重小队,以及……萧宇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圆阵后方,那几十个在寒风与恐惧中瑟瑟发抖、相互依偎的身影——他们是在鬼哭峡艰难跋涉、被前队抛下的雍丘流民。昨夜扎营后,萧宇轩力排众议,下令收容了这些濒临绝境的妇孺老弱。这无疑拖慢了行军速度,也引来了押队都尉的不满和法系军官们冰冷的质疑。
“弩手准备!标尺二,测风!”萧宇轩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过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耳中。弓弩手们迅速调整着弩臂上的望山(瞄准具),依据经验估算着这恼人的西风对箭矢轨迹的影响。冰冷的青铜弩机在枯草与沙尘的摩擦下发出细微的机括调整声。
“步卒!听我号令,结‘车悬阵’!车在前,盾次之,戟手居后!”命令简洁而清晰。步卒们闻令而动,动作迅捷。几辆牛车被迅速推到最外围,充当简易却坚实的屏障。持盾手紧随其后,将大盾紧密地斜靠在车辕或彼此倚靠,形成一道低矮但稳固的斜面盾墙。长戟手则立于其后,锋利的戟刃越过盾牌上缘或从盾牌间隙伸出,构成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金属荆棘林。这是一个典型的、用于对抗骑兵冲击的防御圆阵,核心在于迟滞敌骑冲势,利用弓弩远程杀伤,最后由步卒长戟解决陷入混乱的骑兵。
“百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负责押运辎重的法系军官——一名身材瘦削、眼神锐利如鹰的军侯,按剑策马而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为这几十个累赘流民,耽搁行程,陷全军于险境!狄人狼骑转眼即至!依秦律,战时拖累大军者,可弃!请百将速做决断,抛下流民,率部轻装突围!否则,一旦有失,军法无情!”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锥,字字诛心,身后几名法系属吏也投来同样冰冷的目光。
萧宇轩猛地转头,目光如电,直视那军侯:“军侯所言军法,是令我等抛下妇孺,任其葬身狼吻吗?秦律森严,亦云‘什伍连坐,守望相助’!他们虽非秦卒,亦是活生生的人命!昨夜鬼哭峡之惨状,军侯莫非忘了?今日弃之,与昨日狄人屠戮何异?”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在风沙中回荡。他腰间的百将印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另一种选择的分量。
那军侯被萧宇轩的目光和话语噎得一窒,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再强辩,只是冷哼一声,勒马退后一步,眼神阴鸷地盯着阵后的流民,仿佛在看一群随时会引爆的麻烦。
就在这时,风沙深处,传来了隐隐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蹄声!那声音低沉而密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迅速由远及近!
“来了!”盛果低吼一声,握戟的手青筋暴起。
昏黄的尘雾被猛然撕裂!数十道黑影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恶鬼,裹挟着狂暴的风沙与刺耳的呼哨尖啸,狂飙突进!正是北狄苍狼部的游骑!他们人马合一,精赤着肌肉虬结的上身,只在要害处覆盖着粗糙的皮甲,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油彩,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手中的弯刀在昏暗中划出一道道摄人心魄的寒光,弓弦已然拉开,狼牙箭闪烁着致命的幽芒!他们并未直接冲击看似严密的圆阵正面,而是凭借精湛的骑术,如同两股黑色的浊流,高速地沿着圆阵两侧掠过,试图用密集的箭雨撕开防御,寻找薄弱点!
“风西!标尺二!弩手——放!”萧宇轩的吼声如同炸雷!
嗡——!
一阵令人牙酸的弓弦震鸣骤然响起!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弩瞬间喷吐出死亡的寒星!数十支尾部带着醒目红色翎羽的三棱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强劲的力道和精准的预判,迎着西风,狠狠地扎向那两股掠阵的黑色旋风!
噗嗤!噗嗤!噗嗤!
人仰马翻的惨嚎声瞬间压过了狄人的呼哨!高速奔驰的狄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冲在最前的几骑应声而倒,人马瞬间被后面收势不及的同伴践踏而过!强劲的弩箭轻易洞穿了简陋的皮甲,带起蓬蓬血雾!狄人引以为傲的骑射冲锋,在这片荒原上第一次遭遇了秦军强弩的迎头痛击!阵型为之一乱!
“步卒!稳住!戟手预备!”萧宇轩的声音稳定如山。弩手们动作麻利地再次□□上弦,冰冷的机括声在短暂的混乱后再次响起。
狄人显然被这精准而凶猛的弩箭打懵了。短暂的混乱后,领头的狄人百夫长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改变了战术。他猛地一勒缰绳,带领剩余的二十余骑不再掠阵,而是兜了一个大圈,在距离圆阵约百步的地方猛然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长长的嘶鸣。狄骑纷纷取下背后的骑弓,动作娴熟地搭箭上弦!他们要用密集的抛射箭雨,覆盖这片小小的车阵!
“举盾——!”萧宇轩厉声大喝!
前排持盾的步卒怒吼着,猛地将斜靠的大盾高举过顶!后排的戟手也迅速将长戟横举,与同伴的盾牌边缘紧密搭接,形成一片虽不严密但足以遮蔽大部分区域的临时“顶盖”。弩手们则迅速缩身于车辕和大盾的保护之下。
嗖!嗖!嗖!嗖!
如同疾风骤雨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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