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逆转,现在轮到平原死死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夏潮说:“就是字面意思。”
“我是夏玲收养的,”她低声说,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弯腰翻出了什么,“喏。”
她把手里东西递给她,平原看过去——红底金字,封皮已经有些老旧的小册子。
是收养登记证。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资格叫你姐姐,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声音轻轻地落到地上,像是一片薄如蝉翼的月光,“你才是夏玲真正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平原竟然觉得她的话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温柔。
而有些时候,温柔反而让人伤心。
她低了低头:“但这只是一面之词,就算你是收养的又怎样?谁知道是不是夏玲遗弃我之后,重新又收养了一个更健康的小孩?”
“我起初不知道我是收养的,只知道我有个姐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妈妈和爸爸就经常出门去找她。”
“那个时候我还在想,我姐姐去哪里了呀?是不是躲迷藏去了。”夏潮听见自己笑了笑,“直到有一天,我真的在躲迷藏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她的手轻轻地指了指收养证:“后来我就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了。”
“我的姐姐五年前在医院门口走失了,我是妈妈在找她的路上被捡到的。”
人真的很奇怪。回忆一旦涌起来,想到面前的人原来就是当年妈妈回忆中的那个姐姐,她对平原也生不出火气了。
反而心里有一点酸涩的怜惜。
她是在一个下雨天被夏玲捡到的,就在平原走失的医院门口。
那年头重男轻女的观念严重得很,捡到被抛弃的女婴不算稀奇事。据说,夏玲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冻得浑身发紫,在医院的垃圾桶附近哭得没有声音了。
或许也是因为想起了走失的平原吧,那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的夏玲弯腰抱起了她,然后她就有家了。
这样想来,她怎么不算是因为平原才捡回的一条命呢?
夏潮抿嘴笑了笑。算啦,别跟平原置气了,她比平原小,让让姐姐,怎么不算是应该的呢?
于是,在平原的目光里,她又弯下腰,在书包里翻出了一个文件袋。她把文件袋刷啦一声拉开,翻了翻,很快就抽出了一张纸。
“给你。”她将A4纸和文件袋一起给平原。
“我的户口本、身份证、毕业档案都在这里。”她坦荡地说,“还有一份夏玲的遗嘱。”
那张纸就放在最上面,平原一眼就看到上面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夏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玲有一套老房子。她说去世之后,这套房子如果卖出,钱由我和你平分——嗯,如果有债务,那个不需要你承担。”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她抬起头,平心静气地望向平原,“现在遗嘱带到了,我的任务其实就完成了。虽然接下来还要打扰你一阵时间,但你别担心,我来这边就是为了找一份工作自立的,不会赖在这儿很久。”
她认真地说,表情没有半点虚伪。
她不知道平原的病。夏玲瞒下这一点,就像她对平原瞒下自己被收养的身世。在她看来,这两件事或许都属于她们自己的隐私,应该由她们自己决定是否告诉彼此。
真是操碎了心啊。夏潮在心里偷偷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夏玲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女儿,那她会不会活得更幸福更轻松呢?
至于那个女儿的名额应该给谁……夏潮低头看脚尖,这就不要再想啦。
不论是哪个结果,都显得自己很坏。
不高兴的白色小猫嘴巴打叉,趴在拖鞋上和她大眼瞪小眼。夏潮盯了它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话到这就差不多了,便清清嗓子,说:“你是不是要洗澡来着?”
“我先进房间咯,不打扰你。”
“等一下。”平原却喊住了她。
夏潮停住脚步:“怎么了?”
“你刚刚提到了你爸,但是在你妈生病这件事上,他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平原清凌凌的声音咬住她,“他去哪儿了?”
……真够敏锐的。来之前就听说了一点儿,她这个姐姐从小脑瓜子好使得很,考的大学也是一顶一的好,和她这种从小就会上房揭瓦的野人不一样。
听说平原读的F大,还是C9什么的,夏潮搞不懂这种黑话,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告诉你。”
“你不是说我妈不是你妈吗,”她轻快地说,“那我爸也不是你爸。”
“当然他也没干什么对不起我妈的事情。所以他老人家你就别操心啦,去洗澡吧,拜拜。”
她挥挥手,这次没再停下脚步。
事了拂衣去啊,不错不错。夏潮在心里点点头,很满意自己这个潇洒的结束。
但平原的目光却一直沉默地黏在夏潮背后,就在她准备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平原终于出声。
还是那句话:“等一下。”
“这是我的房间,你走错了,”这一次轮到她轻声细语,“你的房间是另一边。”
夏潮沉默。下一秒,她像一只灵活的猹一样,悲愤地扭转了身体。
怎么总在这种地方捅娄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多瞧不上杂物房,惦记着睡主卧呢!
虽然她确实很不想睡杂物房就是啦,但是、但是这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糗呢!
好绝望。她心里羞耻得几乎要尖叫了。
平原默默地看着她,看见女孩子慌不择路地调转了方向,一头栽进了另一个房间。
动作敏捷又慌张,像小鹿。
平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但很快,又将嘴角垂下了。
“遗嘱”还捏在她的手里,薄薄的一页纸,一笔一划都是用力的痕迹。
什么啊……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她们母女俩是不是不知道,这样写遗嘱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呀。
如何认定自愿、如何划分财产。光是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出很多问题。而这份遗嘱只有短短几行字,更是可想而知的错漏百出。
但夏玲大概是不懂的。
平原的指尖有些无奈地抚摸过落款,在那里,有真心实意的两个大字:夏玲。
夏潮大概也不懂。或者说,懂不懂都无所谓。
因为她就这样傻乎乎地把这份“文件”带过来了,好像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套老屋合该是她平原的。
平原受不了夏潮看她的眼神。真是有够傻的。她在心里又偷偷生气了,哪来的野小孩。
笨死了,犟死了,法盲!
她起身去洗澡。
遗嘱的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卫生间的水汽已经散去了。平原喜欢这种地板干爽的感觉,她往小垃圾桶瞥了一眼,发现夏潮洗完澡,还很细心地把浴室地漏里头发拿掉了。
这让她高兴又不高兴——搞什么鬼,装乖给谁看。
显得她刚才讲话多凶似的。
她把气撒到花洒身上,哗啦哗啦地浇自己,才觉得心情好点了。
等到平原洗完澡敷好面膜出来,杂物间的门已经掩上。门的另一边,夏潮把背包放在置物架上,抱着膝盖发呆。
房间确实放了杂物,但却并没有想象中杂乱。床是已经铺好了的,一米二的折叠小床,换了新的床品,坐上去软软的。
好像还有种淡淡的香味。夏潮把鼻尖凑近枕头,小小地嗅了嗅。
栀子花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轮到夏潮有点不高兴了——搞什么鬼,这不是收拾得挺好的?干嘛之前要说杂物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