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被她撇了出去。

杯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上准确地砸在某个亮白的头盖骨上，咕噜噜滚进尸骨堆里，没了声响。

楚轻薇很有先见之明地躲开，拍拍自己地衣袖，上面沾了几滴水：“怎么杯子都拿不稳。”

她还好意思说。

柳未夏抬眼无语地望过去，刚到嘴里的茶水霎时间洒了一地，喉咙有点干涩地痛，她轻轻咳了一声。

楚轻薇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没捏到多少肉，倒是让骨头硌了一下：“你的身体怎么这样脆弱，道苍宗难道不管你吃饭吗？”

掰开她的手，柳未夏顺着皮肤往下滑，捏住手腕上的一道红痕，往下一拉全部露在乐外面。

柳未夏瞧着红痕嘶了一声，真诚发问：“魔族虐待你了？”

楚轻薇淡淡抽回手：“问问题之前要先回答问题。”

柳未夏挑挑眉，她生了一副含情桃花眼，双眸水波潋滟。

没过一会儿，她继续追问：“所以你带着伤，来埋骨地只是为了劝我少操心别人的事？”

楚轻薇倒是没继续往下说，散漫地眯了眼睛。

锐利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落到身后，直直落到陈林照身上。

柳未夏一口水没喝上，仍觉得口干舌燥。

瘦白修长的手递过来一杯水，柳未夏顺手接过，直了截当灌了下去。

茶水滑进喉咙，带着清香的微苦。

陈林照懒洋洋抬起眼睛，虽然未曾瞥眼过去，却精准握住柳未夏喝完的杯子。

触及他的指节，片刻后，杯体消散如烟。

看着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互动，旁若无人的样子，楚轻薇觉得奇怪。

思来想去间，鹰隼站在她肩上歪头理毛：“天下有情人，，你爱我么，我爱你谢郎！”

似乎觉得光说不够，鹰隼扑腾两下翅膀，大声叫起来。

楚轻薇心底迷雾顿开，却有些难以言喻。

就像是在看一对相处许久的爱人，每一个动作都顺利亲密，彼此之间只容得下对方的身影，中间好像插不下任何外人。

这模样，她在购买的二流话本里看见过。

“……你们俩，”楚轻薇一只手捏着鹰隼的喙，不让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语言。

她是不想再看两个人的亲密举动，两个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总让楚轻薇觉得世界似乎颠倒了。

八卦图从下至上燃起漂亮的火焰，快速从底部吞噬到最上面，诡异的是

陈林照的手被包裹在其中，烟蓝色的烈焰几乎将他地手指吞没进去，火势凶凶，不知道到底有多痛。

他俊俏的脸面无表情，盯着燃烧的火焰。

不知道这火焰时什么来头，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八卦图上布满了

柳未夏见势不对，怕他真被这火給烧傻了，从他手上夺过八卦图，对他干愣着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还不放开！这么强烈的火，你也不怕被——”

话到此处，她顿了一下。

面露疑惑：“……为什么，不疼。”

穿过火焰触及八卦图的手指仍旧干净，没有被灼烧，也没有痛的感觉，如果不是肉眼可见，她几乎以为自己是摸到了一滩水。

反倒是楚轻薇吓了一跳，见二人无事，方才面露鄙夷：“何至于此，修真人士还怕火。”

陈林照低头一扫，不知道在看什么，再抬头时面色平淡，却语出惊人：“方才窜过一只东西，似乎是老鼠。”

众所周知老鼠这种生物分很多种类，褐家鼠、花枝鼠、田鼠等等，种类繁杂，有些体型小称得上可爱，体型大些便是吓人。

道苍宗有些人极其喜爱这种又小又没有攻击力的动物，甚至还养在家中当做宠物，但有些深恶痛绝，与鼠类冰炭不相容，誓不为友。

很不巧，楚轻薇是第二类。

她开始四下寻找，骨肉遍地的地方，没有看到鼠类的影子。

楚轻薇面色难看，意识到这里是埋骨地，不会出现那种东西。

“陈林照，你被写书的那群人骂都是活该。”她咬牙切齿道。

这无聊的恶趣味也就陈林照会喜欢。

“他们写本尊是救世主，是大反派，要毁天灭地，有一些文字功底不错，写出来还算得上合理。”陈林照不甚在意地一笑了之：“我有几本比较喜欢的，需要推荐么？”

楚轻薇：“……滚。”

他似乎真要推荐什么“写的不错”的话本子，弄得楚轻薇满脑子抗拒。

就在此时，柳未夏凝视着手中完好无损的八卦图，目光渐沉。

空气刮过清风，徐徐吹散垂死挣扎的最后一点火苗，布幡从灰扑扑变得鲜艳几分。

就像是幻觉一样，楚轻薇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觉得八卦幡变得亮了？难不成是幻觉。”

鹰隼张口高声：“眼睛不好，就去挖掉，眼睛不好……”

于是喙被楚轻薇一把塞进去东西，偏向于硬直，长条状的东西卡在里面，

鹰隼意识到那是什么，鸟脸成了菜色，飞到旁边开始呕吐。

眼睁睁看着八卦图变化的柳未夏最清楚，那根本不是幻觉：“不仅颜色鲜亮了，也多出来一些其他东西。”

她翻过正面的八卦幡，直指后面多出来的一行字，那算不上是一行字，纹路如同鬼画符，看不出表达的意思。

哪怕是精通符咒，一时间也很难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陈林照伸出手指点在某一处，恰巧的是，下方歪歪扭扭是一个贺字。

同样是这张图上唯一看得懂的字体。

待到文字全部显示，陈林照指着上面的鬼画符念道：“往九幽，探生死，八卦幡，留……”

“留什么？”楚轻薇实在看不出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在一堆文字里面找得到的，还有一个贺字：“这就是贺询承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一张八卦幡？

不知道留在这里多少年的东西，绣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用来传递信息，也很少有人能看得懂。

楚轻薇翻过八卦图的正面，溢出灵力探进去，触及到一丝奇异的东西。

她指尖微动。

咦？

里面居然是一个残缺的攻击阵法，又叠加着传送阵，只不过藏在深处，不深深细究看不出来。

陈林照留了一个话透明没说完，吊着两个人的好奇心，在柳未夏深究时细细，腾出一只手佛上了她的脑袋：“后面就没有了，兴许是没有写完罢。”

佛开脑袋上的手，转而抓着他的手指带到八卦幡上，柳未夏指着上面的字挑衅问：“怎么会没有写完呢，莫不是你看不懂。”

“呵。”陈林照喉咙里笑了一声，压着她的脖颈向下，嗓音温柔：“看得懂上面的字么？”

“看不懂。”柳未夏诚恳道。

“很好。”陈林照松了一些力道，指节轻轻摩挲着后颈的皮肤，像是抚摸什么宝物般：“那便听我的，不识字的小文盲。”

柳未夏：“……”

这明晃晃的嘲讽语气，柳未夏很难听不出来他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文盲废物之类的从前从未在柳未夏身上出现过，这些词语就像是和她天生不搭一般，围绕着她的只剩下

年少天才，一朝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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