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然被她推得东倒西歪，板正如松的腰背弯折下去，破了一把潇湘骨。
他笑得开怀又大方，传染得林瑾瑜也情不自禁抿紧唇缝。
季明煜在一旁冷眼旁观，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只长了肉翅的蛊虫从他衣袖里飞出，悄悄往卧房里移动。
咣当！哗啦！
房里里出现了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将二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打断，林瑾瑜惊声叫道：“年糕？”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大步往屋里奔去，发现地上碎了一摊盛水用的瓷杯，杯上印花四分五裂，年糕蹲坐在桌案上，看到林瑾瑜进来，小声地“喵”了一声，像是知道自己错了
它一直很乖，自打穿过来就没做过这样荒唐的事。
林瑾瑜托抱起年糕，检查了一圈它有没有受伤，发现无恙后，稍稍松了一口气，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年糕的头：“不许这样了。”
年糕委屈地叫了一声。
汪浩然从石桌前起身：“要我帮忙吗？”
林瑾瑜说：“不用。”
她跑到灶房，取来扫帚簸箕，到里间清扫碎瓷。
汪浩然的视线追着林瑾瑜的身影，吃得心不在焉。
季明煜道：“师兄既然在意，不妨去帮帮忙？”
汪浩然被人看穿心思，面上浮现出一个腼腆的笑：“说的也是。”
他搁下筷子，起身走到里间。
卧房不大，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层被褥，林瑾瑜在空余的地方扫来扫去，几乎没剩下汪浩然落脚的地方，他立在门口，好奇地张望：“师妹怎么打了地铺？”是有客人要留宿吗？
他的视线转到一旁的季明煜身上，愣住。
季明煜倚在门框上，跟他对上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怎么可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太逾矩了吧！
汪浩然僵硬地转回头，因着先前已经误会过一回二人的关系，他硬是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挤掉。
视线缓缓在房间里逡巡，落到整洁无一丝折痕的床榻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以他的目力，甚至能看到上面落了一层浮灰，应是自小师妹下山那日起就没人碰过。
汪浩然长长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胡思乱想，他问：“怎么有床不睡睡地上？”
林瑾瑜原本听了前面那句话，不知该如何回答，见他自洽，拂掉额头虚汗：“嗯，天气热，地上凉快。”
汪浩然略一思索：“原来如此，回去我也试试。”
听了这番发言，季明煜额头浮现出青筋，他往后退了几步，深呼吸，转身离开。
感觉再跟他们二人待下去，自己不是被气死，就是智力被拉到同一水平。
院里的石子也是遭了横祸，被他路过一脚踢飞出去。
汪浩然听到动静，转过头，见季明煜已经走到篱笆外，忙呼唤道：“师弟，你去哪里？”
听到这句挽留还是汪浩然问的，季明煜回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林瑾瑜。
林瑾瑜原本也想问一句，但是没来得及，被热心肠的汪浩然抢先一步，她也只得看过来，眼巴巴等待季明煜回答。
季明煜大概从来没感受过这么窝火的时刻，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眼神森寒：“我去外面猎些飞鸟给师姐加餐，免得一会儿还要吃土豆。”
他抛下一句，兴许是知道等不到想要的人回应，没停步，衣袖一拂，气冲冲走了。
汪浩然疑惑道：“这么深的夜色他去哪儿猎？师弟的目力这么卓绝吗？”
林瑾瑜不尴不尬地冲他笑了笑，没回应，这会儿反应过来可能是凉着人了，有些发虚地想之后怎么哄季明煜。
汪浩然瞥一眼天色，觉得再留下来也不合适，便冲林瑾瑜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师妹你也早些歇息。”
林瑾瑜点点头，见汪浩然快跑几步，追上季明煜的身影：“师弟，你要不要去我那儿先凑合一晚？”
季明煜没回头，声音听起来颇不客气：“免了，我有地方。”
汪浩然道：“这样，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再会。”
他性格爽朗，倒也不在乎季明煜的无礼，只当他率真。因其居住的地方跟季明煜离开的方向不同，便转过身，背道而行。
*
夜深人静，沈砚舟的洞府内灯火通明，夜明珠的微弱的光泽聚到一起，竟然照亮了整座厅堂，远远望去，就像是着了火。
沈砚舟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文卷，她才看完一卷，放到一旁，一名侍候的老妪便上前将其规整，又往她面前摊开一册。
沈砚舟淡漠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唇齿间发出一声冷笑：“你倒是乖觉。”
老妪垂着头，像是没有听到主人这句满含讥讽的嘲弄，不言不语立在一旁，面上既没有露出惶恐，也没有显现出兴奋，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心人，恐怕眼下主人让她自尽，她也会按着吩咐照做。
沈砚舟早已习惯如此，没多分过去一个眼神，目光从桌案上摊开的书册上扫过：“这一卷《长生典》，我十年前已经阅过。”
老妪不言，却也不动，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沈砚舟站起身，振开衣袖，《长生典》的书页呼啦啦快速翻过，没过多久便到了底，沈砚舟纤长的手指压在尾页上，骨节用力到发白：“玉虚剑派的三千卷藏书我已经翻了个遍，根本没有你们说的东西，那女人就是在骗父亲，也就蠢人才会信以为真，让我在这里虚度时间！”
听了她后面堪称侮辱性的字眼，老妪终于抬起头：“少主慎言！”
沈砚舟冷笑：“我已经分不清这十七年究竟是在做什么，他能想明白吗？”
老妪道：“家主只有您一个孩子，将来定是由您继承大统，也唯有这份信任，才会将重任托付于您，还望您莫要辜负家主的期望。”
沈砚舟走到镂空的雕花木窗旁，随手捻起墙边摆着的一颗饱满莹润的夜明珠，放在指尖把玩：“难道不是为了向那个女人表忠心？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场空！”
她指节稍一用力，便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化为齑粉，细白的粉尘顺着指缝簌簌而落，飘荡出一抹晶亮的沙雨。
沈砚舟却不为所动，看着服侍了自己十七年的仆人，目光冷凝，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他真正想掐碎的，不是这颗夜明珠，而是面前这个老妪的脖子。
老妪惊道：“这话万不可在家主面前诉说。”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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