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昭深知,秦厚要自己施法夷平的这个所在一定与霍浅出有关。
果然。栖梧殿,精心设计排布错落有致的假山石旁。若非如此,柏昭到死都不会踏进霍浅出曾经居住的地方。
漆黑幽闭的暗室,机关奇巧阵法玄妙。细节处,除去彰显它过去的主人修为高深灵力超群外,还有,所用术法之路数流派无一不与他自己师出同门。
他永远都不会释然。他只是无力再忆起那些过往了。
在纤入师姐被那个女人害死以后,他们之间便再无同门之谊,再无所谓亲传之师姐弟。他还是他,那个女人就只是令他永远记恨的君夫人。
柏昭起初并未在意那些血迹。那个女人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此时一一分辨不过也只是徒劳而已。直到他逐渐感知出留在此方空间的最后一缕生魂的气息。
那气息,是那样的亲切而熟悉。那是,霍纤入。
怎么可能呢?柏昭恨不能即刻将整座暗室全部破解通明拆分干净,他就像疯了一样去寻找那缕气息的源头。溯源于他而言并非难事,只是关心则乱,柏昭虚耗了数倍的时间才确认出暗室内属于霍纤入的血迹。
血迹早已干涸,凝聚于其中的哀怨戾气皆已虽时间涤除尽了。然而,却是这斑斑血迹,远比死亡本身惨烈残酷千倍万倍。
霍纤入的血气,分明是新的。细数时日,不过刚出半载。
……刚出半载……
暗红色的血迹被柏昭的泪打湿了,重新凝结在他的掌心上,鲜红的颜色望之触目惊心。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完成师姐的临终嘱托。他以为早以离他远去的师姐,原来这么久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历遍身心折磨直至耗尽最末的光阴。
……
至少有一点秦厚没有说错。柏昭这一关,终归是需要他一个人过的。
人生,总是有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关口。有些像稚童跳的房子,不消太多,会抬腿即可;有些更像是高低不一机消暗伏的篱笆,搞好了挂了衣服或人在上面最多不过徒增了别人的笑料,搞不好挂了别的在上头不死脱层皮;而有些则像是老天故意同你开的玩笑,过去的是神,过不去的才是人。
风惊幔抹了一把鼻涕,费了老大的劲才对自己挤出了一句话:风惊幔,要不你还是做个人吧。
同样是风。夏日里自木板间穿透而入的叫做风凉,临近入冬时挡也挡不住的叫做凉风。冻得风惊幔恨不得把带在身边的所有衣服都套在身上,主打的就是一个死磕。
迦蔗果和殷檀已经开始准备南飞的东西了。此去并非短途,幸好迦蔗果的脚伤不重,更幸运的是她扭到的是脚而不是闪了翅膀。
“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我真怕你一个人会冻死在这儿。”
殷檀将特意为风惊幔带来的换季的衣服交到她手上。“想躺尸也不说换个暖和些的地方,你是嫌这林子里的风还不够硬啊,还是对木屋的木板格外有信心?先穿上,然后跟我回去吧。”
一个“回”字,便已将殷檀说出了几分感慨,更不消说风惊幔了。
回去哪里?这间木屋难道不是她住的地方吗?那把南琴和殷桑走遍了好几家店才为她寻到的最合手的天九牌还在置物架上与她作陪呢。还是说,要回去武神庙的东轩静堂?没错,她可以一直住在东轩,但武神庙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武神庙了。
风惊幔什么都没有说。柏昭送给她的那张曾经抓过她无数遍的网在她的手里越攥越紧。
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是太仆大人在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身为云洲的太仆,尚且在临终之前发出这般无奈的感慨。可见,脆弱和无计可施的无助感不只是在生命面前,也有可能,是要屈从于命运的。
“什么都做不了。我又何尝不是。”
风惊幔讲出这句话时语气还是轻松的,轻松中偏带些许自嘲。只是这个句子本身,就已经足够伤感了。
殷檀慢慢坐在了她的身边。“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他们都对你很好,无论身在何处都不希望看见你难过。药石无医,人各有命。你已经尽力了,即便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是你的错。至于其他人……”
殷檀讲到此处略顿了顿。她本无意留下这样的停顿,似乎只是想调整一下措辞更有助于自己的表达。
“其他人,原本就同我们没有什么干系。看得清楚才是好事,为此伤心那才是不值得。”
殷檀是懂风惊幔的。她永远都能戳中风惊幔真正的症结所在,没有点得太过只因心中不忍。
我才没有为那个人难过呢。
心里已经半刻不停的讲出来了,然而风惊幔的嘴上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她可以在迦蔗果面前强装镇定,可以在殷桑面前横行无赖,但唯独是殷檀,只有殷檀。
她装不得狠更加逞不了强,所有的伤心委屈全部在一瞬间跑了出来,一闪一念都没有落下。
打湿的眼圈最终还是被她忍下了。风惊幔靠在殷檀肩上沉默了良久。
“对了。我离开之后,花大人把你留下来了?”
风惊幔还是问出口了。如果换一种情绪或者语言环境,或许这个问题有也会被她绕过。她的本意确实是想将外界的声音屏蔽掉的,问只是随机,屏除才是其本意。
“嗯。”殷檀的语气忽然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她便拉了风惊幔的手道:“毕竟为众人亲眼所见,还十七已死也是不争的事实。花大人不希望外传一为免去恐慌,二则为犹来阁的声誉及舆论着想。总之,我们事后务必要小心谨慎严加防范。还有你啊,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了知道吗?”
话即已问出口便再收不回来了。殷檀话里的意思风惊幔又怎么会不懂呢。
她代表的并非她自己,那是花慈兆和整座犹来阁的想法,或者可以说囊括了全部外界的声音。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同步跃夕走得最近,所以花大人才借了殷檀的口来转达吧。
转达得如此委婉已算难得了,总强过在厅前细数一遍步跃夕的斑斑罪责。
风惊幔听罢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算了,说过了不想被其他声音影响的。她的心很乱,此刻完全不想提及有关步跃夕的任何事情,无论是有关他的消息还是别人对他的评判。
“不说这些了。”
风惊幔用手擦了两把脸,打起精神准备坐起身来同殷檀聊些别的。一边支撑着的手臂突然没有用上力滑脱了,人整个儿偏了下去看起来有些狼狈。
“饿死我了。”风惊幔嘴上胡乱地找着借口,过了半晌方道:“那小家伙的脚没事儿吧?这次就让我也偷个懒吧,我们两个不济事的南飞的准备你就不要指望了,辛苦你了哈下次我全包说到做到。”
殷檀望着她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失了神。待风惊幔觉察出后方才接过她的话道:“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虽然……我的经验也不错,不会让你们在路上抓狂的。放心好了。”
殷檀的停顿其实风惊幔和她自己都意识到了,只是二人谁都没有说破。
话讲得太过,于事实无益只会徒增伤感罢了。因为他们这一小撮最要好的湄汀院弟子中,对南飞的准备最有经验的既不是殷檀也不是迦蔗果,当然,更不是风惊幔。
殷檀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相似的眉眼和身形似乎都在提醒着风惊幔。对不幸故去的伙伴,她在心底从未忘记。对殷桑的死因,她从未有过半刻怀疑。而正是后者的坚信才让她忘记了,外界对于还十七最强的争议,其实是由殷桑的死而起的。
“发什么愣呢,我们快走吧。”
还是殷檀岔开了话题道:“风大梦师你能不能赶紧把衣服换上啊,一会儿冻得又僵又硬的飞不动我可没打算抬你哈。”
“切!小气。”风惊幔笑着推了她一把。
换了一身皮果然就是不一样,血流速度仿佛突然间就增快了直接影响到脑子也跟着灵光。
“你是不是脑子锈住了,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都是。”风惊幔调皮地朝殷檀眨了眨眼睛,抱着她的胳膊撒起了娇来。“放心好啦,冻死之前我肯定早飞回去跟你抢被盖了我又不傻。我就是想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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