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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无尽卷·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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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李棋抱着受伤的左臂,跨过地上痛苦呻吟的黑衣人,朝坐在马车上的邹杲走过去,将满是血迹的鞭子往马车上一扔,哀嚎道:“我尊贵的王爷诶,你给我透个底,你到底有多少仇人,一天□□回,回回十多二十个人,且一拨比一拨凶,时间久了,我再厉害也会烦会累的啊!”

邹杲无辜看着她,用最弱小的语气说出最要命的话语,“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不计其数。”

“我……”

李棋欲言又止,她很想骂人。

这是他们从鄂阳出发的第十天,也是他们被人追杀的第六天,李棋脸上的伤都还没完全好,胳膊上又添了新伤。

这些来追杀他们的人也算不上多厉害,但架不住多啊,有的还不长眼睛,专门挑他们吃得最香、或者睡得最舒服的时候来。

邹杲全程低眉顺眼、委屈巴巴的,那心虚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邹杲自己找来的呢。

他乖乖拿过三天前,在城池中休憩时,李棋特意准备的、全是药物的包袱,熟练的替李棋处理伤口。

李棋伤到了左边的小臂,是她被围攻时,躲闪不及,伸手去挡脸时不小心被刀砍伤的,近两寸长,比之前每一次伤得都重。

她本人倒是没有那么痛苦,嘴还在叭叭吐槽:“你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怎么得罪这么多人……嘶……”

邹杲用匕首割开她紧束的衣袖,药酒沾上去,疼得她龇牙咧嘴。

“呼……嘶,这也太疼了!看来我的师父们对我还是太仁慈了。”她疼得表情都扭曲了,嘴一边吐着气,一边叭叭说个不停。

邹杲垂首往她胳膊上呼着气,怜惜低语:“受苦了。”

李棋一愣,傻愣愣看着他,不等她心中那些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发酵,邹杲又恢复了之前那笑吟吟的狐狸精模样。

他抬起头看了李棋一眼,勾唇笑道:“至于我这些年干的事,那就多了去了,你们江湖人士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也是一样,何况我是皇上身边的人。”

李棋没好气吐槽:“你混得可真差,到处都是敌人。”

邹杲轻笑叹气,“是挺差的,但对于曾经的我来说,除了给皇上卖命,我再没有其他快速获得权势的办法。”

李棋努努嘴,顿了顿,啧啧感慨,“你说,是不是只有做皇帝,才能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邹杲一怔,随即却摇头,认真道:“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我所知,当今的皇上过得就并不舒坦。”

李棋静静看着邹杲。

她看不出邹杲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相处得越久,她越发看不懂邹杲。

她也不欲深究,只问:“所以,你得罪那些人,全部都是为皇帝杀的?”

邹杲又是一顿,片刻才带着忧伤的笑意摇头,“也不全是。”

他颇为得意笑道:“有些人皇上还在犹豫要怎么处理时,我就先把人斩了。”

这倒是令李棋没想到,但她也没太意外。

“那你还挺厉害,难怪有人喊你罗刹。”

邹杲笑笑,“死在我手下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如此我也算得上是罗刹吗?”

“有隐情?”李棋凑近些,凑热闹不嫌事大,“说来听听。”

邹杲失笑,但还是娓娓道来,“比如二皇子邹珣的亲舅舅,也就是当今左相韩威唯一的儿子,他贪藏军饷、导致神武军折损近两千人在先,我才先斩后奏、斩其头颅于阵前祭奠英魂在后。”

说到这,他沉默了片刻。

“不过,我也的确间接导致了他那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夫人的流产与死亡。还有右相李卓的表兄弟、三皇子大舅母的夫家叔弟……”

不等李棋说一句‘这些人都是咎由自取’,就听他惊叹又说,“啊,这样一数,我杀的人好像是有点多,而且还都是有权有势的。”

惊叹完,他又沉默了,好像是在后悔忏悔一般。

李棋拿不准他几分真几分假,所以大力拍了拍邹杲的手臂,“行了,杀都杀了,别想了。”

邹杲勉强笑了笑,还是很悲伤的样子。

李棋直接捏了捏他的手臂,“怎么,真忏悔上了?你不是自认为死在你手下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吗,那还有什么好惭愧的。”

邹杲依旧默不作声,只仔细替她包扎伤口。

李棋以为他真懊悔惭愧上了,正准备低头凑近去看他的神情,这时,邹杲把她的伤口包扎好了,还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邹杲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个不太好定义、似邪又似善的笑容。

“笑这么恶心干什么?”李棋嘟哝说罢,催促道:“这伤差不多处理下就行了,我们快走吧,找个地方重新睡觉,鬼知道下一批人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她骂骂咧咧说着,飞快将邹杲拿出来给她处理伤口的药物都收回去。

邹杲应了声好,也帮着收拾。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黑,还是邹杲有意为之,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好几下,搞得李棋想说点什么,又不好说直接说出口。

毕竟,在邹杲所表现出来的,邹杲一直把她当男人。

李棋在心中深呼吸几次,快速将东西收好,催促着他使唤千赤继续上路。

“好,这就离开这里。”邹杲应着,贴心笑着又道,“你去里面睡会吧,要打架的时候我再叫你。”

邹杲又看向她放在一旁还血淋淋的鞭子,又道:“李兄放心睡,等你醒来,我保证还你一根干干净净的鞭子。”

李棋现在睡不着,越是和邹杲相处得久,她越想弄清楚邹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在心里图算什么?

“胳膊疼得睡不着,我自己擦。”李棋说着,熟练钻进马车,拿出一张新的帕子和一坛没开封的酒。

醉红尘已经喝完了,这是路过城镇时随便买的。

可能是嘴巴被醉红尘养叼了,喝着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一股子苦味。

她坐在邹杲旁边,借着马车上挂着的烛火,先用酒把帕子完全打湿,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递给邹杲。

邹杲也没客气,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见她在擦鞭子,也不急着递给她,一边看路,一边继续慢慢地喝。

李棋缩在马车里的阴暗处,一边擦鞭子,一边悄咪咪观察他。

邹杲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观察,只一口又一口喝着酒。

夜深人静,□□唱忙,不知道过了多久,千赤带着他们行至一个宽敞且四通八达的官道交叉口。

邹杲将手里已经喝完的酒坛扔进马车里,牵动缰绳让千赤停在路边后,又解了千赤身上的缰绳。

千赤很乖,原地坐卧休息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下吧。”邹杲说着,爬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李棋此刻依旧没有睡意,她将鞭子缠藏回大腿上,又从暗格里掏出两坛酒。

“再陪我喝点?”李棋说着,却已经将酒坛打开递给邹杲。

邹杲苦笑,“我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坛了,你确定还要我继续喝?”

刚刚那坛酒李棋的确只喝了几口,大部分都让邹杲喝了。

“怎么,对我不放心?”

李棋又说,“哪怕你今晚真醉死过去,我也能保你周全。”

说着,她抱着属于自己那坛坐到门帘边,提着酒坛朝邹杲示意,“少废话,来,再陪我喝点。”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邹杲说着,拿着酒坛和她碰了碰,也坐到了门帘边。

天色越来越晚,月色却越发明亮。

两人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碰着杯,很快,两坛酒就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

喝掉最后一口,李棋一边去打量邹杲的神态,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再拿两坛出来喝。

这时,只听邹杲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小棋。”

李棋愕然,猛地朝他看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邹杲的脸颊上好像多了两团坨红。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涣散,似乎已经喝多了。

不等李棋说话,就听他用往日语速的一半又道:“那日,我似乎听见你师父这样叫你,你我兄弟二人虽才相识十来日,但也算出生入死了,李兄贤弟太生疏,我可以和你师父一样,也叫你小棋吗?”

这酒的确比红尘醉烈一些,但不至于吧。

两坛酒而已,这就醉了?

邹杲打的什么主意?是装醉还是真醉?

李棋上前一些,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喝醉了?”

“醉,不,没有,我没有醉。”

邹杲的口齿还很清晰,但眼神却很迷离,动作也慢了很多。

李棋找不到一点作假的破绽。

他说完,抿了抿唇,另一只手抬起就要来抓她的手。

李棋先一步躲开,他跟饿了几十天终于看到肉的狗狼一样,又追扑上来。

这样的邹杲有点好玩,李棋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起了坏心思。

逗了他几下,李棋便停了下来,她没好气拍了邹杲不老实的手一下,而后将其抓住。

她将手里的空酒坛丢进马车,又抢过邹杲抱着的、只剩下一两口的酒坛,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后,这个酒坛也被她扔到了马车里。

酒坛被抢,邹杲起先挣扎了两下,但抓住了李棋的手,他也就不挣扎了,只将李棋的手抱在怀中软绵绵躺着。

李棋想挣脱去摸他的脉搏,但他抱得很紧,李棋一时挣不脱,另一只手又有伤在身,不太方便。

说起来,除了皇宫那一回,李棋还没摸到过邹杲的脉搏呢。

又挣扎了一番,非但没成功,邹杲还将她的手抱得更紧了。

无奈,李棋只得作罢。

看着邹杲红扑扑的脸,还有小孩一样嗫嚅砸吧的嘴,他似乎真的醉了。

犹豫片刻,李棋不再去抓他的手腕,而是由着他的牵扯,上移戳了戳他的脸。

她试探问:“你,睡着了吗?”

闻声,邹杲痴痴笑了笑,“没,没有睡,我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休息会。”

这样的邹杲前所未有的乖软,莫名的,李棋感觉他亲近许多,像是在跟她撒娇示弱一样。

看着邹杲坨红的脸,一时挣扎,想摸上去又觉得不好。

好一会儿,理智才战胜冲动,她反应过来,正要收回还捏着邹杲脸的手,突然,邹杲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的手离开。

李棋也是这才发现,邹杲真的很瘦,他脸颊上也没有多少肉,他这张出众的脸依旧好看,全靠骨相在撑。

想到她初到鄂阳时,听到的那些传闻,只是只言片语,但不难整合猜测。

邹杲虽然生擒了赵国的皇帝,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后来还再一次替皇帝挡伤,可能武器上还有毒,说的是昏迷了几日,但昏迷这些时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偏偏,没良心的皇帝还在邹杲昏迷的这几日熔了他亲手赐给邹杲的、象征权力的钺斧。

邹杲大病初醒,得到的不是赞扬奖赏,而是被效忠九年的义父忌惮打压。

估计,他的身体就是在那时候一点点变得瘦弱的。

后面身体虽然好了,但估计是不敢、也没法再将身体养到曾经征战沙场时的健硕模样。

这么想着,李棋又忍不住有点心疼他。

这时,邹杲突然在她手上蹭了蹭,努力眨巴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看着她追问,“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

“称呼,我能不能叫你小棋。”

李棋又是一愣,十分不自在点头,“随意,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那么重要。”

同时,李棋心中纳闷,搞不清邹杲到底看没看出她其实不是男人。

“那我以后便这么叫你吧。”邹杲说,“你也可以叫我阿杲,邹杲,尘琛,叫我的本名姜茭也可以,姜兄也可以,哈哈,但是姜兄真的好奇怪,好像在叫一块生姜。”

‘姜兄’这个称呼李棋只喊过一次,她都快忘了这个称呼。

“你的父母为何以‘茭’字给你取名,有什么典故寓意吗?”

邹杲憨笑,口齿含糊,“不知,我猜是没有的,毕竟,名字只是一个称呼。”

李棋吃瘪,无形之中被邹杲堵得说不出话来。

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邹杲究竟醉没醉啊,怎么还记得怼她。

邹杲又问:“小棋儿,你是几岁跟着你师父的?完全不记得有关你父母的一切吗?”

“完全不记得。”李棋道,“我连名字都是师父取的。若是我父母在,我的名字应该也不会如此敷衍。”

李棋没有说谎,她虽然叫纪敏娘亲,师父也说纪敏是她娘亲,但是纪敏却不止一次告诉她,纪敏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虽然名字只是个称呼。”李棋说完又自嘲补充。

邹杲又问:“你想过去找你的父母吗?”

李棋往后靠了靠,靠坐在门框上,也不擦鞭子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脸上依旧是醉态,但李棋依旧不死心。

两人僵持了许久,醉呼呼的邹杲轻笑出声。

他果然是装的。

“好了,我认输。”邹杲笑盈盈放开她,“李兄,别瞪我了,眼睛不酸吗?”

他口齿清晰,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态。

李棋差点把一口牙咬碎了,天杀的邹杲,果然又是在装醉逗她。

“好了好了,李兄,小棋儿,我错了还不成吗,别生气了。”邹杲态度良好认着错,凑上来就要抓住她的手臂摇晃示弱。

李棋躲开他的手,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转头看向黑幽幽的夜空,大口大口喝着酒。

片刻,邹杲又小心翼翼凑上来,“小棋?李兄?真生气了?”

李棋懒得管他,许久,她问:“你刚刚问我什么,想没想过去找我的父母是吗?”

“啊?”邹杲一愣。

李棋却幽幽道:“想啊,怎么不想。只是,天下之大,又接连战乱数十载,谁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在哪里活着。”

邹杲组织了好半天言语,才试探道:“你师父捡到你的地方,应该是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吧。”

“师父捡到我的地方……”

李棋陷入回忆,良久,她自嘲笑道:“太久了,师父自己都不记得他是在哪里捡到我的了。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被师父捡到,又是怎么跟着师父去到玄林的了。”

她又说:“明明感觉第一次去玄林就是在昨天,可是,我却不记得我第一次去玄林时的天气是怎样的,也不记得玄林最原始的美景。”

“老喽,记忆不行了。”

沉闷的氛围被她这句话打破,邹杲没忍住轻笑出声,“小棋儿你才多大啊?你若是老了,我岂不是离入土不远了。”

“十九,我的生辰在二月初十,两个月前,我刚过完十九岁的生辰。”李棋苦闷说完,又觉得这样没用,看向邹杲,不由挑了下眉,毒舌道,“不及时找到解药,你的确得离入土不远了。”

邹杲忍俊不禁,脸上没有丁点担忧,“我有预感,有小棋儿你在,我是一定不会死。”

李棋不配合嬉笑了,严肃盯着他,认真道:“要是找不到师父说的解药,或者没在限定时间内找到,我在不在都救不了你,到时候别说我师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所以,王爷啊,你要是安排人跟着我们了,就把人叫出来给我们开路,不然,别说两个月,就算是两年也到不了无尽冰原。”

邹杲驾着马,无奈笑道:“那可怎么办,交了兵符,我就没有人可以使唤了,私自养兵是要诛九族的。”

“你真没养人啊!”李棋无奈叹了口气,这时,路过一株槐树旁,枝丫扫在马车上,险些划过李棋的脸。

她伸手摘下一把新鲜的叶子,一边挑选一边抱怨说,“这几天,打了太多的架,我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厌烦无比。”

邹杲假模假样道,“我也想帮你分担,可惜我的身体不允许,哎……”

李棋被气笑了,“你少说风凉话气我。”

她将没擦干净的鞭子和帕子抛给邹杲,拿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喷出一些洗了洗挑选出来的叶子,咽下嘴里的酒后,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咕咚咕咚咽下,将槐树叶放在嘴巴边吹了起来。

这是叶笛,吹奏的曲子也是鬼族最常用的御虫蛇的调子之一。

邹杲又在心里默数,才数到五十五,两边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动物爬行传出来的动静。

幽扬的叶笛音还没停,邹杲默数到八十五,李棋又从腰包里摸出一个埙,这次吹出来的曲调要舒缓很多,空灵孤寂。

邹杲听得入了迷,忘记了数数,只有手还在机械性的擦拭李棋的鞭子。

一曲未毕,沉闷、雄浑且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配合着李棋用埙吹出来的声音,倒是格外动听。

在古朴的钟声中,李棋缓缓停下了吹奏,不过两旁的窸窣声倒是始终跟随。

“怎么有钟声?”李棋诧异的声音将邹杲从陶醉中拉出来,“这钟声不会是从砚泉寺传来的吧?不会吧,难道我们十天只走了三天的路程?”

“我们的方向没错的话,这钟声应该就是从砚泉寺传来的。”

李棋崩溃了,一下子瘫倒了马车上。

她不小心碰到了胳膊,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哀嚎:“我好想死一死,这六天累要死,结果才走了这么一点点路程。”

“照这个速度,再有五十天我们也未必能赶到瀚海城,何况还得进入白茫茫的无尽冰原寻找灵狐。”

邹杲叹了口气,为难问道:“不然,我们绕道去一趟砚泉寺,看在我常胜王的身份上,砚泉寺的主持应该会同意借两个人给我。”

李棋心中一惊,却隐隐兴奋,六天,她整整打了六天,邹杲终于愿意暴露一点点手中势力了。

虽然兴奋,但李棋还是装模作样道:“砚泉寺不是江湖势力吗,怎么会因为你是王爷就给你面子?”

这虽然是她第一次入世,但是主要江湖势力她还是知道的,以鄂阳为中心,分别是东边的逍遥门,东北方向的砚泉寺,西北方向的蕀篱门,西边的金曲楼、暗秋城,南边的浩然山庄以及溟南深海中的鬼族。

她之前以为那些江湖人士都和她师父一样,不屑和皇室或者官宦打交道,但现在看来未必。

“一个月前,皇上派人去了一趟砚泉寺。”邹杲说,“以后,砚泉寺就是大嬴皇室的皇家寺庙了。”

“什么?”

李棋惊讶得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胳膊都顾不上疼,激动问:“也就是说,砚泉寺从江湖势力中除名了?”

邹杲意味深长笑问:“谁规定归顺皇室,就不是江湖势力了?何况,陛下只是在砚泉寺供奉大嬴皇室的牌位罢了,这不是所有寺庙的职责所在吗?”

“还能这样搞!”李棋目瞪口呆咂舌,许久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为何不能?总要有人开辟先河。”邹杲笑问,“如何,要去砚泉寺借人吗?”

“呃……”

一听不是邹杲的势力,李棋瞬间没有了心思。

虽然一拨又一拨的追杀的确很讨厌,特别是打扰她吃饭睡觉的那些。

她喜欢平静的生活,但却并不是能闲得住的,就当消遣锻炼了吧。

“算了吧,你的仇家们有无尽的打手,我也能找到无尽的帮手。”

她神神秘秘说着,安静下来,同时示意邹杲听四周的动静。

邹杲早就听到了,也没有太过惊讶,只好奇问:“你会鬼族的御兽密术?鬼族的神妙手前辈也是你的师父吗?”

“是。”李棋毫不掩藏点头,她不在意邹杲知道她的底细,相反,她甚至恨不得直接告诉邹杲她的底细,和邹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但纪敏的提醒却让她不敢如此,邹杲和他师父是一伙的都好,就怕邹杲非但不是,还和成武帝是一伙的,那她告知底细,估计得死千万次。

另外,说起鬼旸,她难得的没有自信,还有几分羞愧,“我并没有从鬼爷爷身上学到多少东西,我玩不来蛊,也就会逗逗蛇虫以及一些小野兽。”

李棋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不过,鬼机灵的蛊术很厉害,比起鬼旸爷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鬼机灵,小灵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子,他的名字是有点草率,但还是很可爱的不是吗。”

出乎她的意料,邹杲竟然没有追问有关鬼机灵的事,而且兴趣缺缺,李棋想提起,又不知道如何提起,最终只得作罢。

邹杲生硬转移话题:“就在这附近休息吧,等天亮了,我去河边找些石子,我的仇家再寻上门来,我也能帮帮你。”

邹杲这几天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是来人一拨比一拨凶狠,李棋一个人也不太招架得住,这些天,他没少出手,马车里携带的陶瓷杯、酒坛子都被他捏碎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个,李棋就想笑,“不用,里面有三个酒坛子,够用一阵了。”

她说着,掀开了帘子,看着马车里面的三个酒坛子,邹杲也哭笑不得。

李棋心情大好,拿起埙继续吹奏了一段曲调,把附近的蛇虫都吸引过来,密密麻麻围在他们的马车周围,方圆一里都无从下脚,这才停下。

她又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裹了好几层香囊的小瓷瓶,将香浓的药粉洒在蛇虫之间,看着它们如做梦般陶醉,这才满意回到马车上。

两人各自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上。

这是十分安宁的一晚。

*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一堆蛇里面抓了两条肥的,在河边开膛破腹清洗干净,烤了吃了后,便继续赶路。

正午,两人一马行至一个小山村,邹杲道:“在这里歇息片刻,给千赤配些精草料。”

李棋应了声,牵动缰绳调转方向往村中而去。

刚到村口,就听到不远处的喧闹,以及围拢在一起的一大群村民。

见人群中被拉扯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李棋将缰绳往刚钻出来的邹杲手里一塞,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快速腾跃而去。

这群人以中间被拉扯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被分为两拨,抢人的一拨大多数青壮男人,护人的一拨则比较混杂,老弱女流占大多半。

她也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不动声色跃到旁边的屋顶上,打算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听他们拉扯间的言语,李棋大致理清,少女被家中长辈婚配给人做续弦,但少女不愿嫁,长辈又不愿退聘礼,便伙同夫家硬来。

见抢人队伍中一个中年男人暗暗对身后人打手势,而后就要趁人不备伸手去抓小女孩,李棋一跃而下,一脚踢飞那个男人,将小女孩抱起,又以手背为刃,砍向钳制少女的那几双手,趁其吃疼撤手,一个侧身将姐妹俩护在身后。

护着少女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与七八个妇人自觉上前将她们护在身后。

“什么人?活腻了吗,也敢和我牛猛抢人!”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被搀扶着起身,都还没站稳,就开始放狠话,在看清李棋的脸后,他脸上尽是下流的笑容,“还是说,你要替她不成?”

李棋越过人群睨他一眼,还未说什么,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女扯扯她的衣服,用颤抖哭泣的声音低声且快速道:“多谢姑娘救我,但他们太人多,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妹妹还年幼,还请姑娘救我妹妹一命,带着她快快离开。”

说话间,牛猛和十来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近到跟前,他们以手中的刀斧威胁,护在身前的一众村民虽未完全散去,但也没人敢言语阻拦。

“长得这么漂亮还未嫁人,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不成?”他边说边推开挡在中间的人,李棋担心他们受伤,当即拨开人群主动上前。

牛猛见了笑得更猖狂,“胆子不小,性子也足够泼辣,你该不会是知道爷的喜好,特意赶来吧,”说着,就要伸出手就要捏住李棋的下巴。

李棋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她抬手一掌,男人连带男人身后的三人都飞了出去,撞到外围一众观看的村民。

众人都是一惊,观望的人中终于有人站出来劝李棋以和为贵。

李棋却没搭理来人,只转身看向姐妹俩,“你们怎么想的?”

见两人呆呆看着她,她看向姐姐补充又说,“你不想嫁,我可以帮你,让你和你妹妹去别处生活。”

姐姐流出泪来,当下就要跪下给李棋磕头。

李棋才将人拦住,就听一个中年女人哭骂道:“还有没有天理,就算是江湖大侠,也不能硬抢人女儿吧,来人啊,丧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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