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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 50 章

临走那天,我们把民宿的钥匙留给了隔壁奶奶。

她还坐在院子里。

身上披着一个淡粉色的薄毯子,一双苍老的时候安详地搭在上面目光朝我们的方向看过来,还是那副祥和的笑容。

周槐脸上的表情难得复杂,他把钥匙挂在隔壁的篱笆上,盯着院里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踢了脚大门,却没用什么力。

我认为这一脚就相当于一声“喂”,这人有毛病,傲娇成这样。

踢完,他反手指着我:“她——”

又指了邬启,证明自己的清白:“——俩,才是一对,懂了么?”

奶奶笑得更灿烂了,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周槐别过头,双手插在兜里,有点焦躁。

却不想,里面的人转动着轮子,缓缓挪到了周槐面前。

奶奶招了招手,示意周槐低头。

周槐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他低着头,很快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往他头上一戳。

“这什么……”

他下意识要把拿东西弄下来,可下一秒,奶奶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面圆镜,周槐的动作瞬间停下——

那是一朵金黄娇艳的缅栀子。

挂在他耳旁,把一个从小在打打杀杀里成长的大魔头趁出了几分纯真。

周槐最后还是没去管它,放下手,耳朵红得厉害。

我和邬启在不远处看着,没忍住“哎哟哟”地起哄。

“操。”

周槐爆了句粗。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还是停驻,侧过了头。耳前挂着的缅栀子正好挡住了他的全部神情。

“老太太,你多活几年吧。”这一句不想祝福的祝福,天知道这大魔头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活到,我回来看你。”

最后一句声音太小,却刚好够奶奶听到。

她还是笑的,眼角的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钻石般闪耀。

-

天界有一个神奇的部门,叫“人间办事处”,专门负责处理要下凡的神仙,为他定下身份,办一张人间独有的通行证——身份证。

说到底就是一张小蓝卡片。

我一直没搞清楚这个小蓝卡片到底是怎么证明身份的,直到身在机场,工作人员接过我的身份证,让我刷脸过闸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张人间的邀请函。

从云南回到南城不算特别近,为了节约时间,我们仨买了机票。

这时候就会有同学问了。

你们不是神仙吗?怎么不瞬移过去。

可以是可以。

但本月老不想,又如何呢?

好吧。

其实本月老没做好心里准备,上飞机的时候手还是抖得,愁的连飞机上的饭都吃不下了。

这时候就又会有同学问了。

你确定你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吓得?你确定你不是嫌飞机上的饭难吃?

好了好了,别害我了。

本月老要是真的不紧张,也不至于自言自语。

飞机平稳运行着,我靠着窗,默不作声的看着绵绵不断地云层。

看这云层,我却想起来之前到天上找时哥诉苦的时候。

那时候我误把吐真剂当痴情散给他吃了,碰巧遇上他全校讲话,最后闹出来了当中表白的篓子,全校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我当时明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跟邬启正面讨论这个话题。我怕听到我不想听的,也没做好这一切都是事实的准备。

我……一直不是个坦荡的人。

很多事情都是我在有一半确认的时候,我才会鼓起那“临门一脚”的勇气,去面对和承担我的责任和我的问题。

至于那天发生的事。

说实话,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最开始我甚至会以处刑自己的方式去想起,仿佛在维持一个伤口永远新鲜的状态。

到后来,我开始麻痹我自己,逼着我自己不再去想了,可还是控制不住在乎。

再后来。

我说出那句“人间是你我”。

人间的本质不是时刻去在乎别人怎么想,别人怎么做。我们只要在乎我们自己本身就好了,享受人间,而不是被人间控制。

但是现在我又动摇了。

我发现,他们予我的意义似乎不太简单。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蓝图,人与人只要建立起感情基础,那就是有千丝万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这东西在里面藕断丝连。

说到底,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

我吁出一口周旋许久的气。

老人们都说,想通了是什么事身上是会觉得松快舒服的,可我反倒觉得压力更大了。

“叹什么气?”

邬启在身旁不知道观察我多久,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吓得我一哆嗦。

我下意识否认:“没叹气啊。”

“是吗?”邬启活动了下酸涩的肩头,有想跟我好好掰扯掰扯的意味,“从十分钟前到现在,你总共叹了197次气。”

我:“……”

我嫌他查这个幼稚:“你闲的?”

“睡不着。”邬启说,“当数羊了。”

“……”

看我这副模样,他也叹了一口。

我没忍住接着数道:“198次。”

邬启:“……”

他被我逗得一笑,跃过座位握住我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捏了捏。

“别紧张。”他说。

“我知道。”我皱着眉,底气不足地说,“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邬启笑道:“那仙娥不是说了么,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太曦出手管的程度。”

我反驳道:“她要是真出手了,那这事得严重成啥样啊。”

邬启说:“所以说明事情还不算太严重啊。”

我盯着他。

半晌,我嘴巴一张一合,问道:“求好心态教程。”

邬启:“……”

他眼睛一闭一张,藏住了表现在外的无语,“你等我出书吧。”

有那时间我不如在自尽一次。

算了,在他这能听到什么好话。

我转过头,正要接着盯着云层发呆,却听邬启又缓缓道:“他们是你的朋友,对他们有点信心好么。”

……

信心吗?

不是没有。

是我不敢。

飞机在直飞三个小时落地,从错综复杂的机场绕出来,也才不过下午一点钟左右。

出机场打车,最终点却陷入了纠结。

我们没有手机,只能直接在路边拦出租车,告诉司机我们的目的地。

司机在前面问,周槐坐在前面,刚系好安全带,也跟着问:“去哪啊?”

我和邬启默契地沉默了。

回家吗?家有什么待的。

我回来这一趟又不是为了回这个没有什么意思的家。

不回家又能去哪。

没等我俩想出来个所以然,周槐已经把目的地的地图给司机看了。

“司机,就这,您就按导航走……”

“去哪?”

我扒着前排座位瞅,直到看到南城一中四个字那一刻,我那个悬着的心终于又开始剧烈震动。

“你怎么知道这个学校?”

“啊?”

我浑身发麻,连问题都不过脑子。周槐不可思议地回头,“我去过啊。”

哦。哦。

我这才想起来,他何止去过,他还在那里整死过我。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刚才井井有条的思维无法复现,忐忑,木讷,麻木,喘不上气。

万、万一在他们见到我的时候痛骂我怎么办?或者忽视我,当我不存在?再或者孤立我,在背后说我闲话?

半小时后,车稳稳停在了南城一中门口。

心脏的跳动声如击鼓。

一遍遍敲击,堵住我的所有感官。

周槐没有想进去的意思,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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