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两个人约在了学校附近一家学生常去的小餐厅。
这家店是翟疏雨推荐的,布置得像一栋花园小洋楼,主打西式融合菜,据她说很平价,不过龄中学生口里的“平价”——
喻鑫翻开菜单一看,果不其然,最便宜的茄汁意面都要39一份。
“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人生第一次,喻鑫说出如此阔绰的话。
闻叙了然点头:“那就菜单上的都来一份吧。”
“……”喻鑫无措地定住两秒,开始疯狂翻菜单,“我先算算价格……”
别一顿饭给她两万一都干走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好骗。”闻叙将菜单从她手上抽走,“小时候居然没被人贩子拐走,看来你爸妈没少费苦心。”
喻鑫垂下眼开始回忆自己的小时候,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一句“抱歉”。
“没事啊。”她回过神来,忙摆手,“人贩子哪敢拐我,我妈能举着菜刀追他一路。”
她才不是好骗,她只是不了解罢了。
她哪知道有钱人都是怎么点菜的,偶像剧里那种大手一挥,真端上整本菜单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闻叙一定也不知道,会有一家人为了省电费,可以关着灯洗澡,锻炼出来她如今一流的夜视能力。
最后,闻叙点了份黑牛肝菌烩饭,而喻鑫点了那份茄汁意面。
这家店的味道不错,摆盘也很是精美,让喻鑫都有点儿舍不得动叉子。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
她不太会用叉子吃面。
她学着电视里教的,试图用叉子卷起意面,结果这面又圆又滑,好几次卷一半就溜走了,吃了一嘴空。
最便宜的饭是46,早知道就不省那七块钱了。
“叉子给我。”她听见对面的人说。
喻鑫不明所以,还是乖乖把叉子递过去。
闻叙将她的盘子朝自己拉近了些,亲身示范怎么下叉子,怎么卷,他卷出来的意面又整齐又牢固,轻轻晃都不会散。
喻鑫看得一脸认真,末了自己试了试,虽然还是一团糟,但起码能平安送到嘴里了。
“谢谢。”喻鑫顿了顿,“不过,你刚刚不会一直在心里偷笑我吧。”
要不她怎么总感觉有道目光飘向自己。
“笑你什么,笑你不会卷意面?”
“……就知道有。”
“那你还真猜错了。”闻叙说,“我第一次吃意面也不会卷,还被人笑是‘土包子’,所以我不可能笑你。”
“啊?谁这么说,好讨厌。”
“不重要了。”
喻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总觉得,他也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但是她想,每个人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
就像她,也藏了好多话没有告诉他。
一餐饭吃到尾声,喻鑫打开书包,从夹层翻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这也是她请闻叙吃饭的主要目的,里面装着她中午刚从银行取的钱。之前他代付的秋游报名费,还有给她买颈枕、玩偶和圣代的钱,她大概估算了一下,一共取了2000块。
闻叙大概扫了一眼,便将信封推了回去。
喻鑫再推过去,他又推回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
到最后闻叙显然面露不悦:“你想跟我绝交?”
喻鑫忙摇头:“没有啊。”
“没有就把钱收回去。”
“你要是不收钱,我才真的要跟你绝交呢。”喻鑫嘟囔道。
“嗯,行,明天起不用见面了。”
明天开始放寒假,本来就不用见。
不对,重点才不是这个。
喻鑫:“我知道这笔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就说明,这笔钱在你那里,比在我这里更有意义。”
“可是我的负担也更大啊。”喻鑫下意识抬高嗓音,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她忙又小声道,“我不想每次见到你心里都带着亏欠,我讨厌钱,它毁掉我太多人生了,但我更讨厌和别人因为钱产生牵绊。”
“如果我想和你产生牵绊呢?”
喻鑫抬头看向他,一时哑口。
最终,闻叙只收下了秋游的报名费。
他的理由很直接:“剩下的是我送你的礼物,用钱来回礼,你不觉得像是侮辱吗。”
她本来就总说不过闻叙,这会儿甚至自己都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只好收回了剩下的钱。
“也别因为我说了这话,就马上买点什么给我,整的像是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似的。”他又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出门就去精品店。”
“嗯,你还不好猜么。”闻叙哼笑着扫她一眼,“巴不得马上还干净,然后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不好意思,这个你猜错了欸。
她只想和他往来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其余的钱,喻鑫也有规划。
她打算给自己留一千,剩下的再加上后续还会打来的赔款,她准备全部给姑姑。
这两万看着多,其实只够姑姑帮她交的一学期学费。
更别提她还天天住姑姑的吃姑姑的,恩情怎么也还不完。
收到钱时,姑姑看起来很高兴,甚至还用力抱了她一下。
她看着信封里的钱,笑意都收不住:“诶哟,我和你姑父前段时间还发愁呢,你和你哥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你这来得太及时了。”
终于能为姑姑分担一点,喻鑫也很高兴。
听说后续还会有钱打来,姑姑感慨道:“这么好啊,被人骂几句能拿这么多钱。”
姑父在旁边笑着附和道:“回头我们也上网让人骂骂去。”
姑姑:“哈哈,还是年轻人有头脑。”
喻鑫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只勉强地跟着笑笑。
他们口中所谓的“骂几句”,差一点就将她从楼上骂了下去。
“我明天想回老家一趟。”在他们笑完后,喻鑫说。
姑姑看向她:“哦,行啊,要你姑父送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坐大巴就好。”
第二天一早,喻鑫赶着早班地铁,又转了公交,来到了汽车站。
这还是上世纪的建筑,最近一次修缮也已经是十年前。如今动车高铁飞机应有尽有,几乎没什么人会来坐大巴。
一踏上台阶,喻鑫已经有点头晕了。
车内人很少,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眼一闭试图让自己快点昏睡过去。
随着大巴启动,那股让人不适的汽油味愈发浓重,弥散在又闷又热的车厢内。
喻鑫像是低血糖发作的病人,手颤抖着摸向书包,翻出侧兜里备好的橘子,剥开,微凉的汁水溅到脸颊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
橘子的清凉宜人,驱走了些许不适。
为了怕吐出来,她在车上是不会吃橘子的。喻鑫将剥出的果肉装好,把橘子皮贴在鼻腔边,重新闭上了眼。
但她却睡不着了。
明明以前闻着橘子皮很快就能睡过去,现在满脑子却是某个有着橘子味儿的人。
只是,一个月寒假过去,他还会记得她吗?
早知道就不那么急着还钱了。
她自私地想。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准时抵达县汽车站。
踏上这个熟悉的地方,悲伤像是从地里生长出来,渐次将她环绕。
喻鑫站在门口的公交站台上,耐心等待着。
市里的一切都匆匆,地铁上一秒刚开走,下一班就接踵而至。
而这里的一切像被按下暂停键,还保留着世纪初的模样,发展慢,公交也慢,等了快一小时才姗姗来迟。
终点站是墓园,她在前一站下了车,路两边全是卖祭祀用品的,喻鑫挑挑拣拣,买了好多。
母亲总说衣服能穿就行,但每每经过橱窗时,都会多看两眼;父亲最爱吃红烧肉了,但他每次只夹两筷子,剩下都留给她。
没关系,现在她可以买穿不完的衣服、吃不完的肉送给他们。
末了,她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完了最后一站路。
墓园里等级鲜明。有的装修豪华,一块墓占了好几平的地,布置得像个小花圃;有的虽然占地不算大,但墓碑又大又光洁还镶金;当然更多的是像她父母这样的,又小又矮的墓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宛如超市货架上的商品。
喻鑫有点儿难过,他们从生到死,都一直住在这般拥挤狭小的地方。
她仔仔细细将墓碑和墓穴上的浮灰擦干净,又把祭品整整齐齐码好,而后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这两张脸。
事发突然,父亲用的是早年在厂里拍的证件照,一头短发还是乌黑的。母亲的照片则是她几年前回老家,和兄弟姐妹的合影上截下来的,在照相馆修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用。
喻鑫以为她会哭,会说很多话,但最终她都没有。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到最后,早起奔波大半天的她有些困了,不知不觉竟在墓前睡着了。
最终,还是墓园清场的工作人员叫醒了她。
“下次见。”喻鑫向父母挥挥手,起身穿过像海浪般层层叠叠的墓碑,直到走出墓园,冷风一吹,她下意识摸了下脸,居然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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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时间比较晚,刚好赶上了日本的春假,得知表哥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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