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权刚把生宣纸铺开,拿起毛笔还不曾画,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手不住地颤抖,洁白的纸面立马多出几点墨痕,他当即不悦道:“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来坏老子的好事儿,看我不——”
话刚到一半,他看着倏然出现在房中的祝成薇,哑住了。
祝成薇本都做好了准备,想着推开门后等着她的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可真推开门,一眼望到的却全是熟人。
阿庆低着头,有些紧张地摸着袖子,像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扭捏无比。
哥哥沉默地站在床边,整个人紧绷。
而唯一看向她的叶权,则像遭雷劈似的,整个人呆站着。
祝成薇越看越觉得房中气氛古怪,但具体是哪儿怪,她说不上来,直至她瞟向床,看见相风朝半解的衣裳,才有了个推断。
她盯着叶权手中握着的笔,为自己的猜想感到荒谬,但为免误会,还是开口问道:“叶佥事今日来是为探病吧,既是探病,缘何要带纸笔呢?”
叶权摸了摸鼻子,声音是说不出的心虚:“额......额这个......我......”
他头脑飞速转动,苦想着能蒙混过关的解释。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祝希真骤然转脸看向他,犹豫小会儿后,沉声道:“你这个......畜生!”
阿庆听见,花了些时间反应,跟着接道:“对对对,畜生,你这个畜生!”
闻言,祝成薇看向叶权的眼睛里,不由得带了点防备,她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
叶权见状,只觉一口天大的黑锅,哐当落在他瘦弱的肩上,想也不想就叫道:“你们主仆俩别合起伙儿来欺负人啊,怎么就我是畜生,难道你们两个不是了吗,要我说,我们仨都唔唔唔唔!”
祝希真眼疾手快地捂住叶权的嘴,语气平静地朝祝成薇道:“我一时不察,才让他混了进来,我这就带他走。”
末了,他又看向阿庆,说:“你,过来。”
祝成薇目送着三人离去,对哥哥的话还是感到些困惑,但她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选择将疑问暂且搁置,提步朝床走去。
相风朝仍在昏迷,与昨日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脸色还是苍白若纸,唇色也淡,身上的衣裳刚被人解到一半,露出了他半截精致漂亮的锁骨,还有细腻光滑的肌肤。
祝成薇察觉她盯着他的身体看了会儿后,有些不好意思,想别过脸,却眼尖地瞥到了他衣襟处那点渗出的血色,正若晚霞般弥散开。
她霎时变了脸色,朝采芝道:“快请舅舅来!”
采芝:“奴婢这就去!”
祝成薇看着蔓延的血色,心中有些慌张。
这时,原一直跟在她身边默不作声的小婉,却突然开口道:“小姐,奴婢身子不适,想回去歇会儿。”
“嗯,你下去吧。”祝成薇点了点头。
小婉年岁比她小,身子也瘦弱,经不起长拜久叩,会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她惦念相风朝的身体,便将这些事都略了去。
如此一想,采芝该也累了,待她回来,她就让她也下去歇着吧。
祝成薇边想边等,很快就等到了匆匆而来的沈良隽。
沈良隽粗粗看了相风朝的情况,皱眉问道:“伤口好端端的,怎会裂开?”
祝成薇也说不清缘由,只能看着舅舅,有些担忧地问道:“能治好吗?”
沈良隽被她如此看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开口道:“有什么不能治好的。”
语气中不乏对自己医术的自信。
祝成薇松了口气,带着采芝,退出了房间。
而他一走,沈良隽就立马解开相风朝的衣裳,将他染血的布条换下,在伤口抹上止血的药粉,再重新给他裹上干净的布条。
步骤虽简,但等沈良隽包扎完,他还是累出满头大汗,无旁人在场,他要靠自己在不压迫相风朝其余伤口的同时进行包扎,果然有些吃力。
包扎完,沈良隽本想如平时一般离去,但他想起什么,叹了口气,抬手将相风朝的衣服给拢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垂眼看着昏睡的清癯男子,看了半晌,自言自语道:“还好没学她娘选个模样丑的。”
在书房给同僚写信的祝松衍,忽然间打了个喷嚏。
沈良隽将东西都收拾好,放进医箱,推开门走出去,朝外头的祝成薇道:“你进去看他吧。”
他径直从她身边经过,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留下。
祝成薇进门便奔向床的位置,在看到相风朝露在锦被外的手时,她想将他的手放进被中,可等她摸上他手后,她的心却沉下来。
因她感觉到了冰冷。
一种刺骨的冰冷,同时也是了无生机的冰冷。
仿佛相风朝的生命,只是暴风雨中飘摇的烛火,随时会有熄灭的那一刻。
祝成薇不禁握住了他冷凉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好似这样,她的体温就能传过去,让他重新活过来。
“咳咳。”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沙哑的咳嗽声。
祝成薇以为相风朝醒了,急忙想撤手,但她却没有成功。
——相风朝拉住了她。
他抓着她的手腕,用了十足的力道,以至于祝成薇都因深刻的疼痛皱眉。
但她却没有要走的念头。
因为即便相风朝在昏迷,即便他没有开口,她也从他的力度中,感知到了“不许走”这三个字。
他在迫切地渴求什么,像一个溺水之人出于求生的本能,下意识想要抓住所能抓住的一切。
所以——
他才会抓住身边仅有的她。
祝成薇歇了反抗的心思,干脆地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昏迷时仍紧皱的眉头。
印象中,她每每看到相风朝时,他都是笑着的,如此刻眉头紧蹙的时刻,近乎没有。
或许正因此,她才会觉得他紧皱的眉间那样刺眼,想替他抚平,但祝成薇的手只抬到一半,就顿住了。
她看到了顺着相风朝眼尾,流下的一线温热。
那是他无声的泪水。
他在痛苦,像陷入了某种梦魇,口中不停重复着什么。
祝成薇努力去分辨,也只依稀听清一两句。
她明白了他在愧疚,但......为谁愧疚呢?
她不曾听清那人的名字。
......
祝成薇陪了会儿相风朝,就回了她院中,准备用膳。
采芝在布菜时,歇好的小婉来了,她也想做些什么,于是走到了桌旁,但刚走近,就被推开。
小婉摸着被撞疼的肩膀,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儿用不着你,下去!”采芝的语气不算好,看着小婉的眼神也没了往日的和善。
小婉只得垂下脑袋,很小声地应了句,打算往外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又被采芝叫住:“停下,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采芝放下手中的东西,两步走到小婉身边,指着她的手臂问道:“谁打你了?”
小婉后知后觉地把手从肩上放下,否认道:“没、没什么。”
“还说没有,你方才抬手时,我可都看着了!”采芝断了小婉的后路,直抬起她的手臂,把衣服掀开来看。
不掀开不要紧,一掀,房内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只见小婉手臂上纵横着无数条蜈蚣般的伤口,有的痊愈,留下了丑陋狰狞的深色疤痕,有的则还新鲜,汩汩地泛着血。
采芝脸色发白,忙收回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小婉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恐表情,垂下眼,抿了抿唇,说道:“我没想吓人的。”
“谁叫你说这个了?”祝成薇皱着眉,表情十分严肃:“你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小婉支支吾吾:“奴婢的伤是、是......”
“连我都问不出来吗?”祝成薇:“在我院中,谁说的话比我分量重?”
“不是的,不是的,”小婉的肩膀耷拉下来,终于说道:“是桃红姐姐。”
“桃红?”采芝知道这丫鬟也是小姐院子里的,平时负责浆洗衣物,但她常年跟在小姐身边,对此人了解不多,因而问道:“她为何打你?”
“我与桃红姐姐同住一间下房,本都好好的,自打小姐给我送吃食以后,桃红姐姐就变了个人......”小婉越说声音越小。
祝成薇叹口气:“是我思虑不周了。”
祝府的下人,都是在府年份越久,分到好差事的可能越大,如小婉这样年纪轻轻就跟在她身边的,属实是少有。
她院中那些侍奉许多年的丫鬟,自然会心有不平,只是祝成薇没想到,桃红会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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