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随雪银经过西侧厅长廊,清风阁的塔尖便跃入眼帘。
步入清风阁一楼,迎面是轻纱屏风,其前方是红木圆桌。屋内右侧是主客分明的厅堂摆设:两张主人椅配茶台,四张客椅对称环绕,颇有古意。左边设有装饰博古架,不远处是楼梯向上蜿蜒。
银雪带着她快速绕圈一周:”我原在对面东院,今日赵管家吩咐我来西院,以后就跟梨月姑娘在清风阁了。
“如此甚好!”梨月忽而好奇地问道:“雪银如今年芳几何?”
这话逗得对面人儿,扑哧一下笑出来,继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娇俏回应:“我年满十六了,姐姐。”
明明秦明朗就是这么问的,梨月不解她为何发笑,转而小心试探问道”你这么小就在府里做杂活,会不会很辛苦。”
雪银恢复之前文静模样,脸上绽开灿烂笑容,声音清脆:“不会呀!在秦府,我过得可快活啦!”
而后从雪银口中了解到,至朝未婚侍女多在十四至二十二岁间,而已婚配的则称嬷嬷,年约二十三至五十不等。大至国力昌盛,民生安乐,多以二十为女子婚育成熟之界。若夫家宽裕,女子便居家育子;若家境寻常,则在生育后至富户帮佣,既省家用,也得工钱贴补。
而秦府又是富贵人家里条件最好的。侍女只负责各院洒扫杂事,秦府虽广但仆从众多,分摊到每人头上的活计并不多。加之公子不常回府,宴饮往来亦少,在众人眼中是顶好的清闲优差。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公子高挑俊朗,偶尔能得见容颜,便是少女时期最美的梦,不过这句话雪银并没有说出口。
“先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我就在楼下当值到七时,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我。“雪银带着上扬的语调略显调皮地说道,行过礼便退步而出。
梨月独自步入二楼,梨花木架的锦织床幔上叠挂着浅黄纱帐,花鸟图案交织其间。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身后书架零星摆着澄黄古籍和蓝皮杂记。
健步走到书架旁,细细翻看。文字线条古朴,形态抽象,与甲骨文、金文结构迥异,感叹一声:“不是天书胜似天书!”她这位语言学博士,竟在此刻成了文盲白丁,心下不禁涌起几分荒谬与挫败。
一边翻阅一边思索,梨月意识转为混沌,这一觉睡得实在太沉,白日里如影随形的紧绷感,终于在沉睡中被短暂地卸下。
直到雪银点着烛火上来,轻轻地叫道:”姐姐,姐姐,醒醒”
“雪雪?”梨月在半清醒之间,准确叫出来者名字,是个极亲昵称呼。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烛光衬出雪银脸颊微微泛红,餐盒内两菜一汤,散发出食材原有香气。
一道翡翠白菜差点让梨月落泪,在赛博都市,餐食只有各种冷冻速食与合成的营养补充液,从未想过自然食材,能如此美味香甜。顾着肚子不顾形象,一口接着一大口,直至汤碗内最后一滴豆腐羹汤也纳入口中,才放下碗筷。
雪银眼里熠熠发光,嘴角含笑:“吃得真香,我过后回想起姐姐今日这般,定能吃上三大碗米饭。”旋即补充着,“哦,对了!这是后院管家赵嬷嬷遣人送来的衣物,说是想和姐姐请教下家乡的技法工艺,你若愿意的话,在什么时候得空了,可去东院寻她。”
“嗯,好的。”梨月随口应承下来,心下却暗自思忖,这或是融入此间的一个契机。
“雪雪,我想问下这赵嬷嬷和赵管家是?”女子语调上扬,眼里闪烁出异样神采。
“姐姐贴近些,这赵嬷嬷是赵管家的乡邻,听说还是他娘子的表妹。”雪银捂着嘴巴悄悄说道。
“那赵管家为什么不让自家娘子来秦府做工,以免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梨月顺着问道。
银雪蹙起眉头,眼睛微瞪:“一家人不可安排在同一处地方做工,这是从古便有的规矩,还听说赵管事的老家是赵里屯的。离这不远,手头上还有几亩耕作的农田,媳妇应该是在家照顾老老小小哩!”说罢还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下。
八卦总是能点起人类内心的原始小火苗,看来至朝也不支持裙带关系,还好没把赵嬷嬷直接对号成赵管家娘子,不然就要闹出大乌龙得罪人了。
梨月望着院外华灯初上,兴致勃勃地拉起身旁人的手:“屋里闷久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二人相携才踏出门槛,一阵初春夜风便迎面扑来,侵入单薄的衣衫,冻得梨月顿时打了个寒噤。急忙拽着雪雪退回屋内,抽搐着鼻子道:”夜里风凉易生病,我们还是在屋里说说话吧!“
雪银点了点头:”府里夜间不让随意走动,街外女子通行更为不便,就在屋内与姐姐说说话也挺好。”
交谈间,梨月对所处朝代认知愈发清晰。这是一个系统性剥夺女性的时代,从身体、经济到婚姻人权,还有农业、商业、政治等广阔领域,几乎将女性都排除在外。
像雪银这般农家女,能在富户为佣,有吃有住,月有银钱,已属幸运。虽出嫁前工钱多半要上交父兄,但总能偷偷为自己攒下些许嫁妆。少女眼中,对未来仍存着朴素的期盼。
梨月却听得心头发冷,阵阵发沉。她所处时代靠着一代代女性奋力拼搏,人人生而平等,不会在学校、职场、婚姻等各种情况下,仅仅因为是女子就被漠视和打压。关于至朝女子所期待的婚姻,或许是另一个围城或牢笼。
送走雪银,梨月独坐灯下。
她目前境遇,比银雪还要差上许多,在此无亲无友,甚至连籍贯出生地,都难以自圆其说。若无秦明朗容留,她则是大字不识的流浪乞丐,工、商、农、政里,无一出路。
屋内线香缓缓燃烧,梨月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秦府书房,三张内容一致的纸条并列摆放,写着‘无朋无友、来历不明’。秦明朗正手扶额头低头沉思着,情报处上午、下午和晚上都传来一样的消息,竟是未有一点进展,他手下可不是废物。
上午调查人员说:周围住户商贩不识,亦无她来去行踪;下午调查的人员说:户籍处查找了所有外籍女子,没有半分线索;晚上调查的人员说:检阅过七日内所有进城名单,并无吻合者。
秦明朗内心想笑,难道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随即转头,透过窗户望向清风阁明亮塔尖,接下来便……好好看看,她是究竟何人,竟有这通天的本事和手段!
蜡烛已近灯座底部,窗外天色却依旧沉在黑幕里。
街边打更人报:鸡鸣清起,天色蒙尘,现在五时。
梨月合衣躺了一夜,耳尖始终竖着,第一遍鸡鸣声划破寂静,她立刻坐起身,指尖揉了揉发酸的腰,眼底却亮得很。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这里的梳妆桌。虽不及博物馆之物华美,铜镜却异常光滑,清晰地映出女子柔和面颊。其眸若秋水,眼角微微上挑带出一丝俏皮,鼻梁精致挺直,嘴唇红润饱满,此刻正努力扬起一个鼓励式微笑。
又是新的一天,会有新的挑战。
她坐在书桌旁,随手取下一卷书研究。虽然看不懂字,找相似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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