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得意事十有八九，工作遇旧“友”是为一件。

“好久不见。听说你们稽查组要从我们这拿走全部证物，我今晚上刚好有空，不请我吃个饭？”

听筒那端的声音沈奚洄再熟悉不过，她舔了下唇，还真是冤家路窄。

沈奚洄的脚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还真是，好久不见。去清雅居怎么样，今晚六点，你来我就请。”

对面明显顿了一下，但仍未改初衷：“去，有人请客怎么不去。但是得七点，我可不如沈组长清闲。”

沈奚洄停住脚下的动作，扫了眼办公室：“介意我带几个人吗？”

“带呗，要不包间里就我们两人，隔着大老远吃饭，人家以为我们有毛病。挂了啊，还有事忙。”

沈奚洄被气笑了一下，宋励殊这匆忙劲，要不是电话是从她那打来的，沈奚洄都要以为是自己上赶着去请吃饭了。

她点开银行卡余额看了一眼，心寒得要死。这房租和电费，真不是人掏的。周在野说的补贴也还不见影，真是要穷疯了。

用手指拨弄了会儿眼角，才终于说出口：“你们谁有钱，今晚先垫一顿的，等我有钱了再还。”

贺昀声音闷闷的，但反应依旧很及时：“今天周五，得回去陪二老吃顿饭，钱到时候转你。”

“那谁有闲？”

沈奚洄的视线又擒住江清涧，她话都放出去了，一个人不带哪行，找其他人，又不适合谈工作。

江清涧抬头送来一个眼神：“我可以去，但有个条件。”

意味深长的一眼让沈奚洄以为是多大的要求，结果他说：“以后别叫我阿涧。”

沈奚洄有些好笑，但人家好歹答应了，她还是忍住了从骨子里分裂出的坏心眼，点点头：“好，不叫，以后都不叫。”

说完扯了个不算好看的笑：“这下可以了吗。”

江清涧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但他的话极为诚恳：“嗯。今晚我买单。”

不知道别人听到买单作何感想，反正沈奚洄一个穷鬼那是心花怒放，连带着江清涧的臭脸都看顺眼了一万分。

甚至还兴冲冲地给对面带了一嘴：“贺昀，你以后也不准叫。”

“本来也不会有下次了。再说我也可以买单，用得着他献殷勤。”贺昀一个人嘟囔着。

“你说什么？”沈奚洄将音量放大了些，“跟蚊子嗡嗡似的”。

“没什么，想请个假。”贺昀抹了把发肿的嘴，“状态有些差。”

说完就站起来往门口冲。

“等等。”沈奚洄一个箭步过去打开冰箱，将自己珍藏的雪糕拿出来一袋，砸向背对着人的贺昀，“拿去敷一下。”

贺昀捏着雪糕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沈奚洄回味着方才江清涧莫名的眼神，又拉开了冰箱门。

“这个，给你的。”她不太想做一个厚此薄彼的领导。

江清涧此刻才真的投去一个莫名的眼神，“我不太喜欢吃甜的。”

“你说的，吃了心情好，吃还是不吃。”沈奚洄的东西从来不随便分享，要是江清涧拒绝，她铁定一把就给拽回来。

江清涧没有言语，只是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乳白色的奶味雪糕，吝啬地给了两字：“还行。”

七点，清雅居门口。

拍成两排的机器人身上穿着东北花袄，两手转着手绢，一有客人进来就一百八十度鞠躬配上一句“欢迎光临”。

“东北菜？”江清涧看见这阵仗，以为里面卖的东西和外面这清一色的装扮是接轨的。

沈奚洄摇摇头，在嘈杂声中回了句：“什么都能做，但主要是川湘菜系。”

江清涧看了眼大堂内草笔书写的“清雅居”三字，又看看堂内喝酒划拳的光膀子人类，微不可查地皱眉：“所以，这里是清雅居？”

他略微怀疑的语气中着重咬了“清雅”二字。

沈奚洄给他指了指最里面仙气缭绕的水池，机械荷花在里面一开一合，甚至还有蜻蜓在上面振翅。

“这不是挺清雅的。”

江清涧看着清雅的源头，没忍住又提了嘴：“那蜻蜓翅膀都不是透明的，倒像是蟑螂的亲戚。”

本来以为是自己请，沈奚洄就找了个不那么高端的地儿，但多少也算不上寒酸。

她在心里狠狠吐槽着江清涧少爷似的作派，嘴上却只有温柔刀：“学校食堂的饭都能吃个精光，怎么来了这儿还不适应了。”

“没有，挺好的。”江清涧很快又收拾好了表情，“抱歉，刚才有些失态。”

失态，失态，一天天有点人味儿就失态，感情像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就完美了。沈奚洄趁着走在他后面的机会狠狠呲牙，想着在江清涧的标准里，她大概已经成精了。

二楼的窄道两边都是门，上面涂着各色的油彩，生硬融入这清雅的世界。沈奚洄记得上次来这里还不是这样，不过，两年时间，以老板的奇特审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们订的包间是207，按个数就是最里面的紫门。还没等江清涧推开，里面就传出来一道响亮的巴掌声，男人猥琐的笑声，紧接着是女孩的低泣声。

江清涧拧了几下把手都没有动静。

巴掌声还在继续，沈奚洄听得窝火，摆手让江清涧让开，脚向后蓄力，估摸着怎样的力道能一脚踹开这门。

谁知江清涧从口袋掏出一个金属块，贴在锁上一会儿，智能界面彻底昏了过去。他又掏出一根铁丝，在重归原始的锁上捣鼓几下，咔哒一声，门就自己敞开了。

沈奚洄扬起的脚在地上干擦两下，灭了气势。

然，里面的场景又给她点了把火，她一脚踹在背对着她的男人屁股上。男人侧身栽倒在地，手里还抓着桌上的布沿，一桌的酒菜里有半桌都借力倾倒在他身上。

沈奚洄一把拉过刚被他禁锢在椅子上的女孩，将她护在身后，江清涧也一并被她护在后面。

旁边几个男人见这架势，拿着桌上的啤酒瓶就劈了过来，沈奚洄横腿扫过，又旋身从侧上方一脚蹬下，将最后一个人也斩于脚下。

最早倒下的人刚要起来，看到沈奚洄扫过去的眼神，又立马趴在了原地。

她还没打过瘾，身后被她“救下”的服务员就启动了警报模式，正要出声，被江清涧手里的金属块在脖颈后接触几秒就息了声，倒在了地上。

原本热闹的屋子不消两分钟，就只剩下了两个闯入者还站着了。

“这是个人形机器人。”江清涧很不及时的补充了一句。

地上某个蠢蠢欲动的家伙跟在后面骂：“老子玩个机器人，关你鸟事，你等着，过两天找兄弟干你。”

“聒噪。”沈奚洄对着那张让她不喜的嘴又踹了一脚。

江清涧等她冷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倒在地上的人形AI用的是类人假皮，被扇了巴掌脸上也没留下印子，大概率是个没有意识的纯血AI。”

沈奚洄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太冲动了，她呼了口气：“刚在外面以为有女孩子受欺负了，没想到AI这茬。”

“照理说，职业类别固定的具身智能是不能有多种用途的。但我们刚才在外面只听到了她的哭声，却并没有发出警报声，可能是饭店的违规操作。”江清涧看着机器人身上的服务员工服，大胆推测。

沈奚洄踹了脚凳子，余怒未消：“拉皮条拉到AI身上了，还在我们的包间，真够晦气的。”

骤然作响的手机铃打断了她的控诉。

“沈奚洄，有你这么请客的吗？客人都在包间坐了五分钟了，你连个影都不见。”

沈奚洄看了眼地上东倒西歪又吱哇乱叫的人，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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