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着马车的人，赫然是江言。

“那好。”卫令显然只是礼节性的询问，江念鱼既然拒绝，他也乐得接受。

他放下帘子，华贵的马车驶离，江念鱼也收回目光，转向马车旁的江言。

“你来得真巧，是怎么知道我们出狱了的？”

江念鱼总觉得恢复记忆后的江言不仅性格变了，人也格外神秘起来，可偏偏她就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也是她时不时升起警惕心的原因，面对一个不能知根知底的人，人是不可能给予全部的信任的。

所以每当她察觉到不对劲，总是想试探一下他。

听到她的疑问，江言笑笑，“自打你们入狱后，我每日都在衙门附近守着，就怕你们出狱了我来得晚了。”

又是这样，毫无挑剔的答案，事情好像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合情合理，可江念鱼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偏偏她又抓不住。

她只好点头认下，“你费心了。”

“行了行了，掌柜你快别说了，咱们快上车。”

汴京干燥，江念鱼又一日没有进食，杏春眼睁睁地看着随着江念鱼话说得越来越多，她的嘴唇愈发干燥。

江念鱼收起眼底的猜疑，“好。”只要江言不伤害她和茶饮记，那他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她也无意探究。

杏春扶着江念鱼上了马车，让江念鱼靠在她肩膀上，江言在前头驾车。

马车平稳，江念鱼肚子已饿得没了知觉，一安静下来，汹涌的困意如洪水般席卷而来，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撑着她的杏春则是心情复杂，前日掌柜也是这般靠着她，可那时她们心里是收获的喜悦。

这次呢？掌柜付出了什么，才能让她们安然无恙地被放出来？

还有刚才的那辆马车，虽然她的识字书学得稀稀拉拉，可她也认出了那马车上印着的字是“卫”。

卫？不就是前日举办赏花宴的卫家，这件事，是不是和卫家有关？

杏春猜不透。

......

江念鱼迷迷糊糊，整个人没有一丝力气，她能感觉到已经到家了。

在杏春的催促下，她勉强睁开眼睛，撑着一口气下了马车。

在看到床的那一刻，她靠着最后的意志力等杏春帮她除去外衣，然后一头栽了上去，不省人事。

再睁眼，已是第二日的巳时了。

她睁着没有焦距的眼，奋力地捕捉头顶的光线。

杏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江念鱼。

“掌柜！你终于醒啦！”她惊喜道。

“嗯。”江念鱼思绪回笼，转头回应。

“你没事就好。”杏春来到床边，将江念鱼扶了起来。

江念鱼刚刚睡醒，浑身没什么力气，也就顺着她了。

借着杏春，她起身洗漱，待喝了几碗粥后，她终于感觉到力气回炉。

“茶饮记这几日怎么样？”江念鱼看向坐在对面的江言，随口问道。

“茶饮记很好。”江言低声道，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看江念鱼，昨日一影已经把江念鱼和卫令的交易告诉了他，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样。

“我......”

江言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他的身份终究不能暴露，不是他不信任江念鱼，而是他不想为她们引来祸端。

江念鱼不懂他的欲言欲止，只以为他是在为没能快一点救下她们的事愧疚。

她看向杏春，果然，神色同样算不上好看。

“事情已经过去了，卫家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她被押走前，第一反应是让江言去找卫夫人，可想也知道，他必定吃了闭门羹。

而杏春同她一起进了监牢，处境同样艰难。

这两人与她同甘共苦，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件事说到底，过错始于她，海棠簪珍贵，可她偏偏要将它卖出，凑钱租下茶饮记的店面。

如今茶饮记因这件事被分走大半，她只觉得世事无常，这是不是也算一个闭环了呢？

可天下事物皆有两面，如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筹划。

“可......”杏春开口，她想知道，她们被卫家诬陷入狱，又平安无事地出来。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误会一场。”

江念鱼不打算将她和卫家的交易告诉杏春和江言，杏春年纪小，容易冲动，江言太神秘，她有意瞒他。

更何况，茶饮记已和卫家捆绑，今后要接触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对茶饮记更有益。

杏春知道江念鱼没说实话，可她既然不愿意说，那她也就不问了，江言早知事情的真相，也猜到了江念鱼这么做的原因，当下也闭上了嘴。

三人心中无论如何想，此刻都不约而同地遵从了江念鱼的说法。

这件事在三人面前，就这样默契地被揭过了。

吃过饭，江念鱼休息的同时，开始为五日后赵家的诗会做计划。

还有，针对卫夫人，她其实也该见一面的，不论如何，在那群贵族夫人小姐眼里，卫夫人都是领她“进门”的人。

她如今对卫夫人心情复杂，可卫夫人终究是避不开的，在她签下那张契书后，她们不仅要维持表面的和平，更要在外人面前扮演出“亲密无间”的关系来。

江念鱼感到头疼，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卫夫人。

谁知，不用她想，杏春就给她带来了卫夫人上门的消息。

......

“夫人请坐。”江念鱼面色平静。

卫夫人比她更平静，甚至饶有兴致地点评道：“你院中的红梅不错。”

“夫人谬赞了，我院里的梅树再好，也比不过您府上的。”江念鱼微笑回道。

今日跟着卫夫人的，仍旧是李嬷嬷，她是知晓两人之间的龌龊的，来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江念鱼对卫夫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没想到，二人见了面，竟都格外平静，她反倒成了那个最不平静的人。

杏春进来上茶，见屋内氛围尚可，放下茶便退了出去。

卫夫人端起杏春上好的茶，刚要入口，李嬷嬷就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夫人，不可啊！”

江念鱼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出了声，“怎么，怕我下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