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枝是被刺眼的阳光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粗布衣袖上沾着几根干草。环顾四周,残破的土地庙里蛛网密结,供桌上的神像早已褪了颜色,只剩半张慈悲的脸在晨光里注视着她。
昨夜零碎的记忆涌上来,她苦笑着拍了拍包袱,粗麻布料摩擦出沙沙声,“倒是给我留了件像样的衣裳。”
包裹里除了一套换洗衣物,还有份盖着官印的路引,以及三个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馍。
庙门外传来溪水潺潺声。阮明枝抓起包袱走出去,被扑面而来的阳光刺得眯起眼。远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近处野草挂着晨露,倒是一派田园好风光——如果忽略她此刻处境的话。
溪水清澈见底。饿了半天一夜,她蹲下身正要掬水,突然僵在了原地。
水面倒映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蜡黄肤色上布满褐色雀斑,右颊生着颗铜钱大的黑痣,最可怕的是痣上那三根随风摇曳的长毛!
“什么鬼!”
她拼命搓洗脸颊,直到皮肤发红生疼。黑痣纹丝不动,反倒把几根毛搓得更加精神抖擞。
正郁闷着,身后突然传来了枯枝断裂的声音。
“阮姑娘若是后悔,现在认输还来得及。”黑衣妇人如鬼魅般立在三步外,腰间悬着的铁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三殿下说了,只要您肯点头,就立刻送您回京当侧妃,再也不会吃苦。”
阮明枝却盯着溪水里那张滑稽的脸笑出了声:“那就替我谢过三殿下美意。”
妇人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皇后娘娘和三殿下手段高明。”她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这易容术,怕是连我亲娘从地里爬出来都认不出。”
妇人鄙夷的翻了个白眼,脚步后移,见她又要消失,阮明枝连忙喊道:“等等!这痣上的毛……”
“特意用马尾毛做的。”妇人难得露出几分明显的表情,得意道,“泡不烂也扯不掉,姑娘死心吧。”
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待脚步声远去,她便咬着硬馍翻看路引。纸上写明她是投亲的孤女,家住三十里外青柳镇。
纸上还说,要是坚持不下去了,随时都可以回去。
阮明枝看完就撕了个粉碎,随手往溪水里一撒。
她可太了解自己了。每次遇险时心里都叫嚣着“认输吧”、“放弃吧”,可当真要低头时,那膝盖却像是灌了铅,怎么也弯不下去。
就像现在,明明可以回京当个锦衣玉食的侧妃,偏偏要啃着硬馍往山沟里钻。
“阮明枝啊阮明枝,”她对着水面里那张陌生面孔自言自语,“你这叫没公主命偏有公主病。”
她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望着山下炊烟袅袅的村庄,取出干硬的馍馍咬了一口。粗糙的口感让她忍不住皱眉,却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总比饿肚子强。”她自言自语着,拍了拍粗布裙上沾的草屑,朝村口走去。
第一户人家的柴门半掩着。阮明枝轻轻叩门,很快走出一个系着围裙的农妇,手上还沾着面粉。
“这位大娘,”阮明枝露出怯生生的笑容,讨好道:“我是从青柳镇来投亲的,路上遭了劫匪,能不能讨碗水喝?”
农妇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就热情起来:“哎哟可怜的丫头,快进来坐!”
阮明枝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我在门外喝就行……”
“客气什么!”农妇不由分说拉着她进屋,倒了满满一碗水,“慢慢喝,管够。”
两碗水下肚,她感觉喉咙舒服多了。农妇坐在对面,关切地问:“丫头多大了,怎么一个人上路?”
阮明枝低下头,声音哽咽:“我本是青柳镇人,家中原有些薄产。可兄长在花楼与人争执,被活活打死。爹娘去衙门告状,反被打了板子……”她抹了抹眼角,哭道:“没几日,二老就……”
农妇拍着她的背安慰:“造孽啊!那你现在……”
“大伯让我去京城投奔舅舅。”阮明枝攥紧衣角,“谁知半路又遇劫匪……”
“京城离这可远了。”农妇思索着,“”要不你先住下,等我当家的回来,让他找相熟的送你去?车钱等你找到舅舅再给。”
“这怎么好意思……”阮明枝连忙推辞,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连舅舅具体住哪儿都记不清了,若是找不到人,岂不是连累了车夫?”
农妇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家那口子本就是猎户,隔三差五就要进城卖野味。让他顺路捎上你,权当多带件行李。”
“大娘真是菩萨心肠。”阮明枝眼眶微红,“若能寻到舅舅,定当厚报。”
“说这些就见外了。”农妇笑着起身,“你坐着歇会儿,我去给你收拾间屋子。乡下地方简陋,你别嫌弃就好。”
阮明枝作势要起:“让我自己来吧……”
“别动别动!”农妇一把按住她肩膀,“屋里东西只有我知道放哪儿。你且歇着,待会给你送午饭来。”说完便风风火火出了门。
待脚步声远去,阮明枝立刻敛了笑容。她打量着这间农舍:典型的农家三合院,晾衣绳上清一色男子衣衫,灶台边柴刀磨得锃亮。
那农妇初见时满脸嫌弃,却在看了她一会后突然热络起来。
不是吧,这样也能吸引到歹徒啊。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若这农妇真存了什么心思,倒也不怕。原主小时候学的一点武功底子还在,暗处想必也有人盯着。最重要的是……
“姑娘,屋子收拾好了。”农妇推门进来,领她走向左侧耳房。
简陋的土坯房里,一张木床,一个衣柜,床尾用布帘隔出个角落。农妇搓着手道:“先将就住着,我去地里摘些菜来。”
“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农妇连连摆手,“我一个人忙活惯了。你好好歇着,午饭我给你送来。”说罢便退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阮明枝站在原地听了会儿动静,直到外头传来落锁的咔嗒声。她才唇角微勾,从容地穿好外衫躺下。
锁门反倒让她安心。既然要关着她,说明对方暂时不会动手。
休息了一会,她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娘,真给我找媳妇啦?”一个粗哑却带着孩子气的声音传来。
“那还有假?”农妇压低嗓音,“虽说脸上有颗大痦子,可那身段那皮肉,嫩得能掐出水来。你是没瞧见,她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
“太好啦!看村头二狗子还敢笑我!”那声音欢快地嚷着,渐渐远去。
阮明枝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穿好鞋。外间对话还在继续:
“当家的,那丫头要是她性子烈,咱们拿了她钱财放人就是……”
“烈什么烈?”粗犷的男声不以为然,“当年你不也寻死觅活的?有了猛儿不就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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