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考场,洛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他神色不变,脚下一动准备侧身离开,欧阳青追着后退一步,把前方过道挡了个结结实实。
“好歹也是曾经的朋友,”欧阳青笑笑,“洛同学,不必无情到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吧?”
洛晟觉着欧阳青这人心理素质也是强大,更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聊。
棋局惨败后,欧阳青消停不少,偶尔自习室遇见,也没再凑过来对洛晟说什么垃圾话。
今日考试结束,明天学生们就要返回各自的学校,所以,这是最后抓紧时间来做个“恩怨了断”?
心情不佳,洛晟连表面礼貌都懒得维持了,扫过周围好奇张望的学生,用下巴点点拐角楼梯间,冷淡道:“过去说。”
“这才是你的真实模样?”欧阳青跟上去,“刻薄得不近人情?”
楼道寂静幽凉,被切割的日光在少年颈侧分出清晰的明暗交界,他的肩颈沐浴着光亮,温和的五官却被黑暗完全浸泡。
“欧阳同学,我现在对你礼貌了,你就会丢掉脑子完全相信吗?”洛晟问得相当诚恳。
欧阳青:……
欧阳青:“你在鹤乔面前可不是这样。”
他这几天暗中观察,看久了就发现洛晟对鹤乔和对其他学生的态度完全不同,虽说还是“好脾气”,但洛班长总归是个alpha,不经意地强势起来,也没人敢直面他的锋芒。
可一旦面对鹤乔,洛晟何止叫“没脾气”,简直是软成了一团棉花,欧阳青都怀疑,如果鹤乔突发烦躁说要炸了集训营,洛晟也只会微微一愣,委婉劝说光天化日行动不太方便,要不咱俩晚上再偷摸着来吧。
闻此瞎话,洛班长露出一个“你为什么要自取其辱”的惊诧眼神。
你们的可比性在哪?
洛晟:“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欧阳青看着他,仿佛想通了一些有趣的关窍,唇边渗出黏湿的笑意:“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么针对鹤乔?”
浅棕眸光深了几分。
……
欧阳青第一次见鹤乔,是在他十岁的全国象棋大赛上。
与鹤乔对决前,欧阳青是少年组最有希望夺冠的种子选手,家里甚至都为他准备好了“天才少年棋手”的宣传通稿——欧阳家从事传媒业,到他这一代,声名地位已远远不如京市那些老牌权贵,所有小辈都只有一个目标,尽最大努力让本家看见你的价值。
比起被长辈带着四处交际的omega幼弟、隐形透明的beta长姐,他这个alpha显然是以家主继承人的标准来进行培养。
“什么是‘优秀’?阿青,你要知道,只有当你被人看见了,他们才会认为你很‘优秀’。”
他的父母从小如是教育,欧阳青对此深信不疑。
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异真就那么明显吗?不过是“优秀的”被看见了,“平庸的”被忽视了,更别说他还远在“优秀”的及格线上。
然后,欧阳青遇上了鹤乔。
四强赛三局两胜,第一局开始,欧阳青就被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灰眸小男孩杀得溃不成军,不得己叫了中场暂停。
休息室里,他的父母攥紧他的肩头让他清醒一点,输成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见人?不许哭!把眼泪擦干净,你必须要赢!
暂停结束,鹤乔仅用十步便困死了欧阳青的黑王。
第二局欧阳青勉强抓到一丝破绽,艰难将比分扳成一比一。
等到了决胜局,欧阳青浑身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而坐在他对面的鹤乔,连呼吸节奏都未发生改变。
国王倒下的那一刻,欧阳青用力摔碎棋子,趴在棋盘上哭得撕心裂肺,犹不甘心地抬头,厉声质问“你学了多久的国际象棋”?
“一个月吧。”
鹤乔淡声回答。
面对欧阳青状若疯魔的悲鸣,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甚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你为什么要哭?”
欧阳青被彻底激怒了,起身向鹤乔狰狞嘶吼着他这三年学习弈棋有多么痛苦,为了达到家人要求的“完美”有多么不易,吼到最后整个人都崩溃了,长期积攒的压力将一个十岁小男孩的恐惧彻底逼了出来。
“我该怎么办?输了我该怎么办……”欧阳青用力撕扯着头发,“他们会打我……你知不知道输了我会死啊?!”
然而然而,云端之上的玉像怎会为蝼蚁动容?
男孩那张精致小脸平静得可怕,鹤乔只微微一怔,说:
“哦,那我让给你吧。”
随即轻飘飘地撕掉了自己的参赛资格证。
还是微微歪着脑袋,还是听不出波澜的语气,他把几片碎纸递到欧阳青眼前:
“喏,你赢了。”
——宛若没有情感的冰冷机器。
寒毛直竖,头皮发麻,有那么一瞬间,欧阳青以为自己会被吓到昏厥。
最后他还是输了,棋局过程都被记录在案,哭着让对手主动放弃资格?欧阳家丢不起这人。
家中苛责不多赘述,只是午夜一次又一次惊醒,欧阳青自虐般地逼自己回忆这场败局,发誓自己一定要赢过……
赢过那个“怪物”!
校园再遇,他业火焚心面目狰狞,把他变成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却只略一蹙眉,连他是谁都记不分明。
“我不甘心!”欧阳青低吼,“凭什么我如此渴望的东西,在他的眼中可以被轻飘飘地丢弃?!”
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看看他眼底到底会不会出现在意的情绪?
硝烟味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瞥见洛晟阴沉的表情,欧阳青嗤笑一声:“你不相信?觉得我在编故事骗你?”
“洛同学,你好像对他非常在意,那你要小心哦——”欧阳青故作担忧地凑近洛晟耳边,“他啊,可是一个冷心冷情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永远、永远、永远都理解不了人类那些激烈又深刻的情绪。
轻巧退开,欧阳青自认这番言论已经扰乱了洛晟的思考,抽身离去之际,棕眸少年忽然丢出一个和眼下氛围格格不入的提醒。
“这里的监控好像坏了。”
欧阳青挑眉:“什——”
一记重拳直冲门面!揍得他眼冒金星,鼻梁骨发出痛苦的呻吟!
艹!
什么“优雅”什么“体面”都被这一拳尽数打碎,欧阳青踉踉跄跄地朝后栽去,一个不稳撞上墙壁,脚下发软跌坐在了墙根。
脑海嗡嗡发懵,欧阳青眼镜都被揍得歪斜,不自觉往鼻子底下一抹,一手水红的鼻血。
疯子!
他目眦欲裂:“你——”
砰——!!
破风闷响在耳边炸开,也把没说完的句子彻底击碎塞回喉咙。
洛晟家境不好,就比如他脚上这双洗到发白的蓝色帆布鞋。
此刻,这双欧阳青一辈子都不会接触的廉价鞋子,狠辣抬起踢上他耳侧的墙面,方才若是偏移一分,就会狠狠踢断他的鼻子!
长腿微曲,洛晟手肘抵上支起的膝盖,微微俯身,浅棕眼眸摄出一种剜骨心惊的狠戾。
“听你说话,真的很坏心情。”
什么在晃动?身下的地板为什么在晃动……欧阳青不解,等麻木的神经重新恢复知觉,他才发现并非是地板晃动,而是他自己正抑制不住地颤抖。
居高临下,洛晟垂眼冷笑:“转述某件事时,人会下意识选取对自己更有利的说法,以此对自己的行为进行美化,欧阳同学,你说的东西,几分真?几分假?你又怎么确定,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是事件全貌?”
你从你的视角出发,觉着鹤乔冷漠、狂妄甚至对你进行了恶劣的嘲讽,臆测那么多,怨恨那么多,为什么不敢直接去问问鹤乔当年究竟怎么想的。
一个人阴暗地恨来恨去,不过是在给自己的痛苦和对家庭的不满找一个宣泄口罢了。
鹤乔又凭什么要承担你懦弱的恶意?
“再说了——”
眉眼弯弯,洛晟揪着欧阳青的衣领,把那张大写着“惊恐”的脸慢慢拽到自己跟前:
“——我的心啊,它本来就是偏的。”
欧阳青明白自己的判断出了失误。
洛晟这个人,真实面目何止冷漠……
这个人……骨子里分明有种不死不休的阴狠偏执。
……
已经钻进死胡同的人,心中早就建好一套能说服自己的逻辑体系,他们躲在自己的黑屋子里,就算把屋顶掀了,也只会捂着眼睛一头朝南墙上撞死。
多说无益,见威慑到位了,洛晟也懒得再和欧阳青纠缠。
退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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