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根粗树枝已经被细致地剥去了皲裂的树皮，露出了内里温润的乳白色边材。

它们被刀锋一寸寸地修整得上宽下窄、笔直挺拔。看着就像是一根特别厉害的法杖！

段风眠看向他们。

双胞胎满心满眼都是期待，而维恩图斯安静地落后他们一步。以段风眠的角度，看不清他低垂的面容。但是想来以维恩图斯一直以来的表现，他大抵是没多少期待的。

“法杖？”段风眠慢条斯理地说，“或许算是。”他放下了手里正在打磨的粗树枝，转而问道：“做得很好，你们想吃蘑菇么？”

说着话，他手里又多了一只青铜小鼎。小鼎脱手便迎风而长，落地时已经化作了一口大锅。

卢茨好奇地看着那口青铜大锅，闻言放下柴火连忙道：“老师，我们这就去采点蘑菇来。”

天色已经快要黑透，卢茨不敢带着人走远，只敢在附近采摘一些认识的小蘑菇。

等他们抱着蘑菇回到段风眠身边，青铜大锅已经煮好了一锅乳白的汤汁。

它们咕噜噜地滚着泡泡，热腾腾地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咸香。

段风眠把先前收到的腌火腿切了一部分扔进锅里，又随手引水清洗了蘑菇。随后他将硬邦邦的黑麦面包和所有蘑菇，都一股脑儿扔了进去。

妮伊眼巴巴看着那一锅大乱炖，已经忘了什么法杖、什么魔法师了。那香味霸道地直往她鼻子里钻，香得妮伊快要饿迷糊了。

明明老师这一锅菜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但闻起来怎么就那么香，那么馋人。

是因为煮了好多肉的关系吗？

“卢茨，”妮伊侧身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哥哥，悄悄问他，“你说……老师会给我们吃肉吗？”

她满怀期待想听一个肯定的答案，卢茨却没理她。

妮伊侧过头，奇怪道：“卢茨？”

卢茨猛地眨眨眼，如梦初醒：“嗯？……会吧。”

“你很饿了吗？”妮伊歪着脑袋打量他，“都不听我讲话。”

“没有。我听了。”卢茨辩解道，他只是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了别处。

那三根一模一样的粗树枝还在老师脚边，它们被火光染上了一层暖和的橙，看起来就很适合被手握着。

卢茨实在想不明白，这是法杖就是，不是就不是。

什么才叫……或许算是？

是因为老师不会做真正的法杖，只会雕出一个形状吗？

说起来……那位测试他的魔法师先生，好像确实讲过，他的法杖是找炼金术师专程订制的。魔法师有不同的元素亲和，这样想想，魔法师的法杖或许也会有不同的元素亲和？

施维尔特老师就算是传说级别的大人物，应该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吧？

这样的话……他在集市上真的能找到基础法杖吗？

就算有，他……能买得起吗？

卢茨按着怀里的银币，越想越发愁。他想叹气，又怕妮伊追问他为什么叹气。于是满脑子的愁绪只能憋在肚子里。憋得他坐不住，一个呼吸三个小动作的左顾右盼。

他左边是馋虫大发的妮伊，右边是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维恩图斯。

这家伙明明在村子里时还整天怯生生的，怎么离开村子后反而这么淡定。不会是已经害怕得连脑子都转不动了吧？

卢茨越想越觉得在理，正想问问，就见维恩图斯突然转过头来，那双碧蓝的眼睛居然莫名冰冷。

“你饿了？”维恩图斯平静地问他。

“啊？”卢茨没反应过来。

妮伊立刻探出了个脑袋：“早就饿啦！维恩你也饿了吗？”

“你哥饿了。”维恩图斯说完，无趣地转回了头。

火焰荜拨作响，锅内浓白的汤汁翻滚出混合了奶香、火腿咸香与蘑菇清香的温暖香气。

段风眠在一旁听得好笑，见锅里已经煮得恰到好处，便从自己的乾坤戒里翻找出了成套的餐具，准备投喂三个小家伙。

妮伊早就饿得狠了，却还是乖巧地等三个人都拿到了满满的一碗，才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唔……好烫！好吃！”她烫得直抽冷气，却又被这一碗乱炖惊艳得睁大了眼，“您太厉害了老师！”

坐在一旁的卢茨沉默地跟着猛点头。

段风眠倚着树坐着，重新拿起那根未完成的粗树枝继续雕琢，闻言便和煦地应道：“喜欢就好。”

“好喜欢好喜欢。”妮伊连连点头，“老师您连做饭都这样好吃的呀！”

段风眠含笑摇了摇头：“我的手艺很普通。”

或许是太久没有与人相处，也或许是这样柔软的场景勾起了他心里的眷恋，段风眠难得有了些谈兴：“只是有位朋友嘴挑。不管多麻烦的境地，有了空闲就绝不肯亏待自己。我就跟他学了一点。这是奶酪锅，应当是格拉特的家常菜。”

两个孩子埋头苦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只含糊地应和了两声。

段风眠不由失笑，正要继续手里的工作，身边却有人蹭了过来。

维恩图斯端着他自己的那一碗没有动过的奶酪浓汤，将之递到了段风眠手边。

“我无需进食。”段风眠告诉他，“你自己吃吧。”

维恩图斯紧抿着嘴，依然将手伸着，固执地摇了摇头。

段风眠敛了笑意，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先生，”维恩图斯眉头一蹙，湛蓝的眼睛里霎时便蒙上了一层盈盈水光，“先生……您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养伤的。”

段风眠依然没有动作。维恩图斯眼里的泪光便似越积越多，盈盈地就要滴落。段风眠忽地伸出手，接过了那碗温热的浓汤。

维恩图斯眨眨眼，心满意足地抿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段风眠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见状忽然便问：“只有三个碗。给我了，你自己呢？”

维恩图斯按着自己的肚子，低声告诉他：“我不饿。”

段风眠目光扫过他的手，悄然吐出一口浊气，再次从乾坤戒内拿出一个碗递给维恩图斯：“去吃饭。”

“谢谢先生。”维恩图斯接过碗，舀起来的第一勺却给了一旁眼巴巴的妮伊。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她居然都已经喝完了一碗。

段风眠看着维恩图斯的动作，垂眼喝了一口自己煮的奶酪浓汤。

味道……有些奇怪。

厨艺果真需要长久修炼。他第一次自己主动煮这样一锅奶酪锅，味道不如维尔德伦，倒也很正常。

跃动的火光为这小小的一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段风眠端着自己上千年来煮的第一碗浓汤，凝视着那跳跃的火焰，听着身边三个孩子嘀嘀咕咕，恍惚间似乎又听见了维尔德伦在吵闹。

“怎么又不肯吃饭了？”维尔德伦语调含笑地问他，“我们风眠先生昨日不食、今日不食、明日还不食，何时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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